第551章 让人死而复生
翌日天明,秦族长带来了消息。
不仅带来了消息,还带来了秦二娘。晨雾刚散,阮琦前脚开了院门,后脚秦族长就登门了,脸上略带倦容,身边一直跟着秦天宝,小少年看着还挺精神的。秦二娘依旧不登门,就站在门外,她换了身衣服,但还是挺长的袍子,脸色沉沉。蒋璃得知情况后也没摆什么架子,出了屋,而且她也深信秦二娘大门不进的也并非是装腔作势,这个秦二娘对她始终是有抵触情绪的,甚至说,秦二娘对她心存戒备。
秦族长站在院里,跟蒋璃说了他们的“谈判”结果,大抵的意思是,他已经尽最大努力说服二娘,二娘的意思是要跟她比试一场,输了,无条件将秘方双手奉上。
阮琦闻言这话挺不高兴的,“秦族长,你们这样不好吧?还要比?比什么?蒋姑娘可是治好了你们秦川的希望。”秦族长面色难堪,但从眼里的神色来看也着实为难。他想跟蒋璃解释,又觉得所有的话都苍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竹桌旁的陆东深,他之前说过的话还在耳边转,心底一声哀叹。院门是敞着的,以蒋璃的角度能看到秦二娘,秦二娘在那岿然不动,两眼睛直勾勾地隔空瞅着她,那眼神里有明显的挑衅。蒋璃没跟秦族长在院里多废话,挪步到了院外。
站在台阶上,与秦二娘目光相对。
秦二娘开门见山,“他们对你心服口服那是他们的事,秘方由我来保管,你想要,得有本事让我心服口服。”
“怎么做能让你心服口服?”蒋璃清冷地问。秦二娘语气森凉,“我们秦川人行事向来磊落,而你医治天宝的手段诡异从未公开,你以为能让多少人对你心服口服?秦川人未必都各个能服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承认你神女的身份?”
蒋璃负手而立,嘴角笑容浅浅,“没问题,我接受你的挑战。”
梁子算是结下来。
但其实,就算没有给秦天宝医病这件事,只要涉及到秘方问题,她就注定要跟秦二娘结下梁子。
等秦二娘离开后,秦族长由衷地跟他们说,“你们也知道二娘从不受族老们的约束,秦川人对她都是礼让三分,她能松口这么说其实已经很不易了。”
蒋璃没说话,坐下来倒了杯清茶。
见状,秦族长心里没底了,看了一眼陆东深。陆东深这次开口了,“既然蒋姑娘应下了,那就看造化吧。”蒋璃留下了秦天宝,秦族长临走前看向秦天宝的那一眼挺意味深长的。等院门关上,秦天宝在蒋璃对面坐下,没等她问,他就道,“昨晚我是知道了关于秦耀的事,有些事的前因后果你们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至于干系到秦川名声的事,我就不多言了。”蒋璃其实希望他多言,至少昨晚她没从陆东深嘴里问出个详尽来,陆东深就用一句“你很快就知道了”将她打发。她追问了秦天宝,可秦天宝看上去有些为难,陆东深在旁不紧不慢开口了,“虽说还是个孩子,但积极维护村中利益和声誉,这是好事。”秦天宝朝着陆东深感激地点了下头,自打上次他被陆东深吓着了之后心理多少有些阴影,每次瞧见陆东深都有点胆怯,也不敢再像之前那么悄么悄声的偷瞄蒋璃。但今天,他着实是觉得陆东深这个人还挺不错的,起码维护了他作为秦川未来族长的尊严。
蒋璃一听连陆东深都这么说了,一肚子的好奇也就压下了,撇了撇嘴,狠狠剜了陆东深一眼,都几乎能把眼珠子给甩出来。言归正传,再问秦天宝今晚是怎么个意思。
关于这件事秦天宝可没打算藏着掖着,赶紧道,“二娘之所以把时间选在夕阳西下,是因为在秦川人的心里,夕阳之际明暗交替之时,是白天与黑夜的界限。”
蒋璃拄着下巴“嗯”了一声,这话说的跟歌词似的,“所以呢?”
“所以这个时候是最好唤回游魂的时刻。”
唤回游魂不是在大半夜吗?等等……
“唤回游魂?唤谁的游魂?”蒋璃一激灵。
秦天宝看着蒋璃认真地说,“秦四叔今天从山壁上摔下来了,人已经断了气,被送到了二娘那,夕阳西下的时候二娘会为他唤魂。”
“换句话说就是……”蒋璃迟疑。
秦天宝调整了下坐姿,近乎成了正襟危坐,“换句话说就是,神女你要跟二娘比的就是让人死而复生。”
“咳、咳……”蒋璃一口水没喝明白,呛得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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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三婶到秦二娘再到秦四叔,秦川人的这层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令蒋璃头疼,但实际上这声四叔的称呼也许是尊敬,总之,不是蒋璃要费心的问题。别管她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的,头顶上的日头就跟急着去投胎似的沉落,被烧得通红的天际线看得她触目惊心的。夕阳再美都是假象,很快就会被黑夜吞噬,渣都不剩。
以前她就很不喜欢这个时刻,现在好不容易稍稍爱上了,结果又弄这么一出事来恶心她。
秦四叔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模样,看来,秦川人的这声“四叔”果真是个称谓。
蒋璃到村中祭台的时候,天际最后一抹光也被吞了。紧跟着眼前乍亮,是村中的万丈“灯火”,光亮近乎冲天,将祭台及周边映得有如白昼。
祭台上早已布置妥当。除去寻常可见的祭品,还竖着十支招魂幡,头顶上也被写满咒语的彩符给占满了视线,就如同风马旗似的从中间一点高高竖起,再伸向四面八方,风一过是细碎的铃铛声,黄铜质地,悠扬好听。秦二娘站在台子上面,穿回那身玄色长袍,头顶高帽,高高在上的模样,招魂幡旁放着用竹子栓成的筏,周围摆满了鲜花,鲜花中间躺着的就是今晚要被唤魂的人——秦四叔。见蒋璃来了,秦二娘朝着她一伸手,示意她上台来,那居高临下的眼神里透着的可是深深的不屑和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