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二天, 祝圆依然没出慎思堂。
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谢峥已经去前边忙完事情回来,正好赶上跟她一块儿吃午饭。
可惜, 祝圆没给他好脸色,只埋头吃饭夹菜, 就是不搭理他。
谢峥也没在意, 全程淡定自若,吃完饭拍拍屁股又去了前院。
祝圆更憋屈了。
装!有本事晚上也接着装高冷啊!
谢峥走了, 她就是慎思堂的老大。
可惜身子疲软,不想走动, 她便窝在暖阁里看书。
谢峥应当是偶尔会在此处歇息看书,暖阁这儿直接摆了个大书架, 上面摆满了各种外边没有的藏本。
祝圆美滋滋地挑了本, 靠在卧榻上开始慢慢看起来。
才看几句呢, 苍劲墨字便在上头浮现, 一看就知是在写公文。
冤魂不散!
祝圆忿忿扔了书。
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她索性让人将府里下人都喊过来。
一是认认人,二是要立立肃王府的行事规矩。
肃王府里的下人, 除了谢峥从皇子院落带出来的近随, 和她带来的陪嫁, 剩下全都是淑妃从宫里抽调过来的太监宫女。
虽然祝圆觉得淑妃肯定不会往王府里塞钉子, 可宫里人事多复杂啊,只要一想到淑妃身边那位埋藏了十几年的玉屏, 她就觉得府里的人, 皆不可尽信。
王府的司局设置, 参考皇宫的六局二十四司。
当然, 没有这么齐备。
比如, 有尚仪局,但没有彤史——所谓彤史,是记录、安排皇帝性生活的女官。
又比如,尚寝局的司设司,是负责铺床打扫张设的,承嘉帝那儿,从六品的司设到八品的吏员共有十人甚至更多,而肃王府这边只有四人。
看起来少了很多。
可是六局二十四司,加起来,就有百名左右了。
不说别的,祝圆带着自己的人搬进慎思堂,顿时觉得周围多了许多人。
张静姝给她陪嫁了六房下人,四名十三四岁的丫鬟,还另外采买了四名留头的小丫鬟,加上谷雨、夏至和徐嬷嬷,她身边就不少人了。
但平日还是谷雨近身伺候较多。
夏至和徐嬷嬷,一个是她身边的管事娘子,一个要给她调理身体并调jiao下人,比如十三四岁那几个,去年才开始跟着徐嬷嬷学规矩,今年才慢慢开始接事儿。
更小的四个更是只能跑腿、擦桌子什么的。
这俩日刚进王府,怕小丫头们压不住场子,夏至、徐嬷嬷才紧跟着不放。
若是在眠云居,过个几天,待环境熟悉了,她们就能松快些。
可如今搬来慎思堂,伺候谢峥的人更多了……
不说太监们,光是那屋里伺候,管衣物首饰、床铺、打扫、灯烛的,每天就有四名侍女当值。
这还不算伺候茶水、饮食的。
吃个饭,半屋子的莺莺燕燕。
昨天还没什么感觉,今日中午这一顿,吃的祝圆心情糟透了。
她跟谢峥闹闹小脾气,那是俩人的情趣。
可对着众多涂脂抹粉的丫鬟,眼睛还都长了钩子似的直往谢峥身上瞄,添个饭递个茶,声儿更是九拐十八弯,比那唱戏的还莺啼婉转……
咋地?是她这个王妃不够明显吗?
或许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女干细、探子,但,谁不想攀高枝?
祝圆扪心自问,若是她穿到伺候人的奴仆身上,她绝对也会想办法攀高枝的。
她本来还想等几天摸清楚状况再说,或者说,原本她只想打理好厨房、库房跟眠云居的,其他院子,尤其是谢峥那边儿,她压根不想管——她可不想知道谢峥今儿跟谁红袖添香、明儿跟谁打情骂俏的。
如今被迫住进来,天天看这些,她不是卵巢囊肿就是乳腺增生。
既然谢狗蛋敢把她招惹进来,这慎思堂,他就别想搞三搞四。
祝圆忿忿地想着。
为防止各种牛鬼蛇神乱窜,她参考企业管理模式,将各种事情拆分,任务、责任落实到人,一事一岗,一岗位两三人不等。
若是轮换值班,则需要签写值班交接手册,管事签名。
这是别处的。
慎思堂这边,直接定了规矩:未经允许,不得擅入主子所在的屋子。
谢峥有安福几人,她有谷雨几个,不差人伺候。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便有一名衣带上绣了彩蝶的宫装美人站出来:“王妃,这与规矩不符。”
祝圆压根不看她,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口茶,问旁边的安平。
“安平公公,这些当真都是宫里出来的?”
谢峥听说王妃要召集府里下人认认人,安福安瑞手上还有外头的事,他便让安平过来协理。
故而祝圆才问的他。
安平跟了谢峥几年,自然知道这位王妃在主子面前啥地位,不说别的,他的顶头上司安福、安瑞对上她都得恭恭敬敬的,何况他呢?
故而他一听祝圆问话,当即躬身,恭敬道:“禀王妃,除却侍卫和您的陪嫁下人,府里的人,全都是宫里出来的。”
祝圆轻飘飘扫了眼那名宫装美人:“那,这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安平笑道:“哪能啊,娘娘身边的姐姐们,您不都熟得很吗?”
那名宫装美人登时涨红了脸。
“哦?”祝圆漫不经心,“那是宫里教规矩的嬷嬷吗?”
“当然不是,这丫头自己规矩都不利索呢。”
得,这下这位宫装美人眼睛都红了。
祝圆放下茶盏。
“咔哒”一声,震得底下人心里都停了一拍——从安平公公的态度,他们已然知道这位王妃,不好惹。
果不其然。
只听祝圆道:“嬷嬷,告诉她,哪儿错了。”
“是。”徐嬷嬷沉着脸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向主子禀事说话未行礼,逾规;卑贱之躯指点主子规矩,逾矩;”扫了眼她衣带上的绣花,“衣着,逾矩。”宫里掌设也不过区区八品,这宫女到了肃王府,不过是普通铺床宫女,竟敢在衣带上绣花?
那名宫装美人立马跪了下来,有些慌乱道:“奴婢知罪,请王妃饶命。”
祝圆压根不看她,只转向安平:“安平公公,我跟娘娘也学了不少东西,什么品阶的宫女该穿什么衣饰,多少还是了解一点。我这打眼一看,这里头,可有不少违矩的。怎么,如今宫里规矩都这般松泛了吗?”
安平自然知道这是为何——宫里是规矩森严,可都出了皇宫,还是在年轻有为的肃王府里当差。再加上前边两三个月没人管,这些人不就飘了嘛。
或者说,她们的目标就是肃王,若是把肃王拿下了,那就是真真儿是改命的大福分。
哪个忍得住?
只是,安平也不好多说,他只能赔笑:“那倒不是,只是王爷刚开府,前两月又去了封坮大营,这不,府里一直没人管嘛……”他小心翼翼,“主子方才吩咐了,往后府里交给您,您许是要费些功夫,好好调jiao调jiao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