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页)
那头沉默半晌,小声:“过段时间去检——”
“尽早。他妈的别把底下人的命不当回事儿。”宋焰挂了电话。
消防检验和火灾预防都由上头负责,轻松,路子多;底下的人火里来火里去,不收那份黑心钱,却得为那份黑心背锅送命,真他妈讽刺。
他走进商场旋转门,从反光的玻璃上看见自己脸色很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电话再度响起,是李萌打来的。
宋焰还心想四溪地这头这么快就跟十里台告状了,正愁没地儿泄火要怼回去呢,结果却是关于他调岗升职的事。
前两年,支队的大队的都数次考虑过提拔宋焰,他都以自己手下官兵年纪太轻火场经验不够再多带两年为由拒绝。
毕竟消防这块但凡家里有点儿门路的兵都不愿来,全想方设法转走了,分来干这个的真真都是最苦的外地孩子。人员一断层,十八.九岁的小兵都能送来进火场,宋焰心不够硬,放不下那群小毛孩儿,一直拖着。
今年却主动提交了申请。
“政审通过了,职位虽然预批了,但要等明年公示。还得在原岗待着。”李萌说,“以前就有机会,你不肯,非要混一线,说我们官僚主义,现在突然想通了?”
宋焰只道:“到年纪了。”
李萌琢磨半刻,问:“不是为她吧?”好几月前,可不就是重新遇上许沁的时候。
宋焰无端烦躁,眉心狠皱:“跟她没关系。”
李萌听他是真火气大,吓了一跳,立即改口:“好好准备,政委可是个好位置,过几年没准能进七局。”
“谢了。”宋焰没心思聊天,挂了电话。
……
十里台消防中队的全体官兵一连数天如履寒冰,他们的宋队长自休假归来,整个人都不对了。
一张脸冷罩冰霜,周身自带寒气,看谁眼神都能在对方身上刺个洞出来。训练时也怎么高强度怎么来,体能,技能,基础……跟上了发条不会累似的。
众人叫苦不迭,却也丝毫不敢怠慢,谁脑子有坑敢去逆摸狮子毛。
巧的是,第三军医院急诊室的几个护士也体验着和他们相似的战战兢兢的心境。
她们的许医生虽然平日里不大爱说话,表情匮乏得让人怀疑是否面部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可,“淡”与“冷”,旁人还是分得清的。
那天做小手术时,许沁说了句:“缝合针。”
小西和小北都以为对方会递,反应迟了两秒。许沁略一抬眼时,那冷冷的眼神用小西后来的话说,比11号尖刀片还锋利,吓得她骨头都冷了。
护士们跟许沁的关系仅限于工作,揣测不出她的心事。
许沁本人并不认为自己有心事,不过是天越来越冷,叫人更习惯沉默安静了而已。
不见宋焰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大不同。她工作忙得连轴转,哪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初脑子发热跑去找他,是休假空虚无聊的。
头几天,宋焰在商场救火的视频被人发上网络,引发全城热议,无数网友点赞。小南小北闲暇时也有议论。许沁刻意没去看那视频,也刻意避开了大家的聊天。
她也没再让自己去想他。再也没想,直到,一天深夜,下晚班回家,许沁煮开水时,水不小心溢出来。她把壶子端开,拿抹布擦拭水渍时,无端看着那块抹布出神好久。可脑子里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想的。好不容易回神,一转身看见空空荡荡的客厅,一瞬间,那个秋天的下午,宋焰在这儿拖地的画面浮现眼前。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温暖,她还记得。他的影子和阳光一起折射在地板上。
而如今已是冰冷冬夜。
和他重逢大半年来,相遇的次数并不算多,却也时不时意外相见。然而,自上次四溪地分别,快一个月过去,竟一直没再见了。
急诊室依然有烧伤的、车祸的市民送来,可她一次都没再遇见过宋焰。
那个深夜,许沁站在灯光虚白而寂静无声的家里,一阵后知后觉的痛苦在周身蔓延——或许,缘分已尽。
这个认知像烈火烧噬着许沁的神经,她开始下意识地去留意身边的消防栓和警笛,走在路上会搜寻消防车的身影,在医院也格外注意急救车。
然而,没用了。
她再也没见过宋焰,甚至有一次跟车到现场见到满世界的消防员,就是没有他。
好几次,她毫无意识地拿出手机,回神时发觉自己在呆看他的号码。可除了看看,却也不能再做更多的事。
……
月底的一天,许沁准备下班时,有人叩门。
“有事?”许沁抬头。
是个和她年龄相仿妆容姣好的女生,眉眼含笑,神采奕奕,不像是病人。
女孩探身:“你应该下班了,没打扰吧?”
许沁:“是。你——”
“你不记得我了?”她进来坐下,随手将爱马仕铂金包放在地上,“那次四溪地纸艺工作室起火,你问过我有没有受伤。”
许沁对她印象很深。
她看着宋焰把她从火里救出来。他拉了她的手,她还扑到他怀里抱紧他不放。
许沁盯着她看,说:“有些模糊。”
“我叫詹小娆。”
詹部长的女儿。
“你是许沁对吧,我跟你哥还有肖亦骁很熟。”詹小娆笑起来时眼角会飞,好看极了,“你跟那个消防员认识吧?他叫什么名字?”
“宋焰。”
“宋。焰。”詹小娆稍稍吟诵,“这名字真好,像他。你有他电话?”
许沁:“怎么?”
“我找他好久。幸好那天现场有个白领认出了你,说你是三院的医生,还说你和他认识,我才顺藤摸瓜找来。”詹小娆说,“他救了我的命。我一直在找他,想请他吃饭表示感谢呢。”
许沁看着她,忽然就想,自己请宋焰吃饭时,眼中的情感是否也像这个女孩眼中那样明显,那样昭然若揭。
应该是没有的。她埋得太深,她的眼睛是一潭死水,不像她,亮闪闪的,光明又大胆地写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