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三个月眨眼即过,地里的金黄的麦子已经全面换成了谷子,装仓入库。田里全部种上了秧苗。

天气热得厉害。

今年依旧是个丰年,管事站在大堂报今年的收成,数字喜人。

可林云舒望着手里的精致的匕首,对管事的话仿若未闻,面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崔宛毓挥退管事,亲自端茶过来,“娘,三哥武艺高强,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林云舒恍然回神,“是嘛。我就怕他仗着武艺好,就乱惹事。人家都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这……”崔宛毓心里一塞,婆婆这是钻到牛角尖里了,她微微一笑,“娘,您说这话可就看轻三哥了。他以前走了那么回镖,哪一回不是平平安安归来的。您放宽心吧。”

这话倒是安慰到了点子上,林云舒脸上浮现一抹笑,“对!他其实不笨的。他就是性子急,有赵飞跟着,一定没事的。赵飞性子轴,但是人还是很聪明的。要不然那么多人想抓他,怎么就没抓到呢。”

崔宛毓附和,扶她起来,“就是这个理儿。您要是累了,不如回房歇歇,别东想西想吓自己。”

林云舒握住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行。家里的事,你多费心。要是忙不过来,你就多买几个下人。”

崔宛毓扶她往外走,“好。都听娘的。”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就见知雪从外面跑进来,喜得咧嘴笑,“老夫人,三爷回来了。”

林云舒立时浑身来了劲儿,眼巴巴往她身后看,只见他身后空空荡荡的,“人呢?”

知雪抿嘴笑,“在前衙跟二爷四爷说话呢。我瞧着他的样子,像是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了。”

说着话的功夫,三兄弟已经从前面过来了。旁边还跟着赵飞,一脸的风尘仆仆。

林云舒扭头看向崔宛毓,“快叫下人备些酒菜,再烧些热水,让他们好好洗一洗。”

崔宛毓朝如红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去办。

进了大堂,老三跪下给林云舒磕了几个头,“娘,孩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林云舒扶他起来,见他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眼里沁出泪来,“快起来。累坏了吧?”

老三顶着乱发,头摇成拨浪鼓,“不累。一点也不累。”

林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赵飞,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也累坏了吧?”

赵飞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没有,一点也不累。”

这话林云舒不信,两人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衣摆半湿。这两人为了赶路路上必定吃了不少苦。

林云舒让两人回房洗漱,换身新衣,然后在大堂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崔宛毓不方便见外男,严春娘要照顾阿寿,在自己屋里吃,其他人都来了。

儿子平安归来,林云舒心情好,饭也用得比平常多了一点。

但是远不如老三和赵飞,这两人像是十几天没吃过似的,眼底冒着绿光,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赵飞连美酒都顾不上了,只顾着吃菜。

待两人吃了六分饱,老三才终于放慢速度,“哎!还是家里舒服啊。我们这一路,大半都是夜宿荒野,只能吃干粮。”

小四进京赶考过,越往南去,客栈越多,怎么可能会夜宿荒野呢?

他皱了皱眉,“你们的盘缠丢了?”

老三摇头,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又给赵飞身前的酒杯斟满,“不是。”

他端着酒杯放在鼻端闻了闻,面露陶醉。赵飞替他说,“韩广平在四月份向朝廷发下豪言,要攻打京城。从樊城到京城所经这处,都在逃亡。尤其是大名府和河南府涌进不少百姓,客栈都住满了人。有些百姓收留外乡人出了事,后来就再也不肯收留外乡人。我们只能露宿荒野。”

老三点头,“我看要不了多久,咱们河间府也会有百姓涌进来。”

林云舒纳闷,“不是说没有路引,出不了城吗?”

赵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砸吧着嘴,听到林云舒这话,摇头失笑,“许多百姓像疯了一样往城外挤,守城衙役也才几十个人,哪是上千上万个百姓的对手啊。”

大家待在盐俭县,这里风平浪静,倒是没想到外头已经乱成这样了。

小四倒是不在意,若百姓真来盐俭县倒好了。

自打盐俭县的盐碱地种起来了,这里的劳工严重不够。

老二也明白这事,所以也不在意,他更关心此次出行结果,“宋升的事情,你们打探清楚了吗?”

老三吃了一口菜,才慢悠悠开了口,“当然打探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默默叹了口气,“那宋升说得都是慌话。我用计诈了那宋老爷,才他口里得知宋升原本不姓宋。十一年前宋老前在大明府偶遇宋升,见他聪颖过人,收他为义子。”

小四迫不及待追问,“那他本名叫什么?”

老三一五一十道,“他原来叫周升。宋老爷遇到周升的时候,从他口中得知,他祖籍盐俭县,家中发生一场变故全都死了。”

小四看向老二,“二哥,你查户籍资料的时候,有姓周的人家吗?”

老二翻的近几年的资料,十一年前的,他还真没翻过。但是让他现在翻,还不把累死。他实话实说。

林云舒给两人夹菜,见老二一脸为难,“既然已经确定宋升与胡家有仇。反过来也可以证明,这两家在十一年前,有过恩怨。左不过亲戚,朋友或是生意伙伴之类的。你们不如往这方面打探。”

老二摇着扇子,浅浅一笑,“胡宝山没有叔叔伯伯。他母亲娘家跟他家关系极好,胡宝山的姐姐就是嫁到了江宁府的表哥家,想必没有仇怨。娘这话说得有理。胡家是以走镖起家。镖局的老人必定知道他生意上有什么伙伴。”

两人吃完饭,小四特地留赵飞在府里住了一宿,第二日直接去武馆。赵飞谢了几回,心满意足走了。

老三也累极了,吃完饭,消食后回屋补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老三早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打拳。林云舒听到动静,走过来,拿了帕子给他,“你骑了这么久的马不累吗?”

老三拍拍自己的胳膊,“不累。一点也不累。”

林云舒又不是没骑过马。最是知道骑马久了,大腿内侧会磨出一层皮,将前些日子配好的药膏递给他,“回去抹了吧。”

老三尴尬挠头,接过来,“那行。”

林云舒又到客房给赵飞也送了一瓶。他正在吃早饭,见她过来,差点将早饭给喷了,慌慌张张站起身。

林云舒瞧着他这么滑稽,噗嗤一声笑了,将药膏放到桌上,“早晚抹一次。”

赵飞谢了又谢。

林云舒不打扰他用早饭,“你继续吃,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