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面对这样一个油嘴滑舌的伴侣, 生活不易,荀彧叹气。

糜荏托着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亲他:“即便是忧愁模样,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荀彧被他亲的有些腿软, 差点就要缴械投降。

“哥哥,”好在门外传来糜莜的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

荀彧挣扎了一下, 糜荏便停下动作, 轻轻咬了咬他红润的唇瓣:“……先放过你, 待会再讨回来。”

等荀彧平复好呼吸, 糜荏道:“进来吧。”

今日休沐,糜荏一入城便直接回到府上。他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就连周慈都是等他抵达才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糜莜推开门进来。

十七岁的小姑娘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更不必说糜莜本就与糜荏有五分相似, 这些年出尽出落得越发秀雅绝俗, 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

“哥哥, 文若哥哥。”糜莜规矩行了一礼,下一句话便恢复本性,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长安城里来了个特别讨厌的家伙!”

荀彧听得这话, 斜睨糜荏:……不, 这人知道。

甚至, 还借着这话调戏他。

瞧着义愤填膺的小妹,糜荏笑了一下:“所以你就揍了那祢衡一顿,嗯?”

糜莜:……???

她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不是我啊!哥哥怎能这样, 凭空污人清白!”

“是吗, ”糜荏挑眉, “我还以为满长安中,只有我们阿莜才会行这般英雄之事。”

糜莜登时兴奋起来了,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挂在嘴角上:“哥哥也觉得教训的好吗?”

她见糜荏赞同点头,昂着下巴道:“其实阿莜也想揍他一顿,不过既然有人先动手,那阿莜只好放过他了。”

她喜滋滋的看着糜荏,期望从他口中再听到一些夸奖话语:“居然能和我想到一块儿,也不知那英雄是何人哦,阿莜真想见上一见。”

“也算是为民除害,不愧是连我们阿莜都夸奖的人。”糜荏便顺着她夸了几句,话头一转,“不过这人后来又写文章,骂尽长安城中都是野蛮人,你觉得你揍他一顿意义何在?”

“管他写不写骂不骂,”糜莜得意道,“能给文若哥哥报仇,我开心不就够了嘛。”

听得一旁的荀彧忍不住扶额。这个子苏,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

糜莜说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暴露了凶手就是自己的事实。

糜荏抱胸看她:“出息了,仗着自己会武就敢随意欺负别人。”

“没有欺负人啊,是他先骂人的嘛,”糜莜缩着脖子,“而且阿莜很有注意分寸的,揍的时候还给他套上麻袋了,还轻手轻脚的……”

她的武艺有一段时间受赵云亲自教导,十个祢衡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打的时候,她专门往对方身上肉多的地方招呼。

是以表面上祢衡青一块紫一块伤得很重,实际却都是皮肉之苦,并无内伤。

这点小伤那祢衡还假装养了一个月,骂尽长安众人,真是心胸狭隘之徒!

糜荏屈指敲敲她的脑袋:“不管如何,打人就是不对。”

“《史记》太长,就罚你待在房中安安静静做半年女红,收收心。”

做女红?还半年?!

那她往后哪里还有时间去找赵云玩啊!

糜莜震惊地看着自家三哥,见他面上无可置喙的表情,转头扯了扯荀彧的袖子,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咳……”荀彧还是第一次受女孩子撒娇,着实有点吃不消,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两抹红晕,“其实阿莜会有如此举动,也是因为我罢……”

糜荏挑眉瞧着他,徐徐道:“五个月。”

糜莜努力再晃晃荀彧的袖子,一双水润的眼睛似乎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荀彧尚未开口再劝,糜荏已施施然道:“再晃就关起来做一年。”

糜莜:……

摇晃荀彧衣袖的力道渐渐消失,她耷拉下脑袋,一步一顿垂头丧气地回去自家小院。

深知她套路的糜荏狠心目送她离去,始终没有唤住她。

就是荀彧有些不忍心:“阿莜生性活泼,你将她拘在房中做五个月女红……是不是罚得太狠了?”

糜荏哼笑:“她会开开心心去做的。”

最迟再过半个月,子龙就会来向她提亲。他这小妹就是再闹腾,也一定会心甘情愿待在房中,给自己亲手做一件嫁衣出来。

以她那手艺,啧,做香囊还行,真要做衣裳那估计惨不忍睹。

“倒是文若哥哥,”糜荏不等荀彧品味出其中缘由,抬手摩挲他还泛着红晕的脸颊,“阿莜平白无故少做一个月女红,文若哥哥如何替她补上呢。”

……

翌日,糜荏回到长安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自大破匈奴,朝中官吏便将糜荏视作大汉守护神,时常在奏折中疯狂吹他彩虹屁。这会一边欣喜他的归来,一边想着总算有人能治治祢衡那小子。

是的,入长安不过半年时间,祢衡已将长安士族得罪了好几遍。如今受尚书令杨彪之子杨修邀请,住在杨府,时常与杨修一起怒骂世上不公正之事。

偏偏几位中正确认他除了嘴贱,人品没什么问题,又是文采斐然之人,便给他在长安令麾下安排了一个从事当当。

这段时间,这人还匿名写出了不少文章,广受长安士族追捧。他们一直在找寻作者是谁,直至杨修认证,才相信这真的是那个讨人厌的祢衡写的。

长安中人:……

知道拜读数遍的文章是他写的之后,自然如鲠在喉,不会再像先前一样追捧。只是一下子调转态度轻视之又显得有失颜面,还是想个法子,把这人赶走眼不见为净。

听闻糜荏归来,他们便做了一局,邀请祢衡一同参加宴会。

祢衡收到请帖:“这些士族是嫌被我骂的不够多,还是说他们又想使什么坏?”

杨修摇头:“正平兄何必与他们计较。”

祢衡哂笑:“他们既然都敢邀请我,我又怕什么,去便是了。”

是夜,祢衡抵达宴会之地。

这场宴会办的规模不小,朝中官吏到了不少,瞧着祢衡的眼神隐含幸灾乐祸。

不用看都知道这些人与自己都有私怨,祢衡大喇喇在上座空位上坐下。

反正今晚不会太平,与其待在后位等候羞辱,不如坐在上座笑看疯狗。

这个举动,叫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有人指责他道:“祢衡,你怎能坐在这个位置?”

“怎么不能?”祢衡懒洋洋道,“都是留给上宾坐的,那我怎么就不能坐了?”

指责之人深吸一口冷气:“你,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哪来的资格被当做上宾?!”

祢衡听得此言,瞧着那人嗤笑:“非也非也,就连孔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诸位焉知衡就不能被当做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