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周目(二十五)
陆肖铭开着一辆比平时所开的低调许多的车子,公爵府的守卫朝他行礼,将大门打了开来,他们还没意识到他是私自偷偷跑了出来。
在驶离庄园一段距离后,陆肖铭开始踩油门加速,路上因下雨而显得湿滑,他也只有当看到路口红灯的时候才会减速,虽然车速离城市飙车的标准还差得远。
顾洋坐在副驾座上,不断小心翼翼瞟着他,陆肖铭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睛里出现了明显的红血丝,而他的手则紧握着方向盘,身体都是挺直紧绷的状态。
“肖铭……你真的没喝酒?”顾洋犹豫地问,然而陆肖铭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有作其他回应。
原本开车半个小时的距离,陆肖铭二十分钟不到便抵达了顾洋所住的别墅。这是他记忆中第三次来到这里,只是远远看着雨幕中房屋的轮廓,心悸和忐忑就已然盈满心头,这样的情绪没有丝毫表露,脸上却显得更加阴沉。
“你没事吧?”
眼见陆肖铭表情不太好,不像是报恩,看着更像来寻仇,顾洋不由忧心忡忡,迈向大门的脚步都变得迟缓起来。
陆肖铭说:“没事,快开门。”
然而顾洋却僵着不肯动了:“肖铭,锦林毕竟是我妹妹,你要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谁说我不满意她了?”陆肖铭的语气越来越暴躁,语气间充满命令般的强势,“我就是求证而已,你快点把门打开。”
顾洋慢吞吞地打开门锁,陆肖铭飞快推门而入,此时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已经一刻不停地朝楼上走去。
锦林的卧室并没有锁,陆肖铭打开了灯,站在卧室中央,他的视线从书桌转移到了窗台,那外面正对着后院的泳池,最后他又盯着靠着墙边的床,粉色的被子铺在上面,看上去十分松软。
他莫名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喉咙微微发痒。
顾洋跟着进入房间的时候并没注意道陆肖铭的愣神,他完全只顾着自己突然涌出的心虚和羞耻了,偷偷进入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妹妹的房间,还要去翻对方的衣柜,怎么说都有点变态的感觉。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反悔,顾洋嘀咕道:“提前说好了,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锦林知道。”
“那是当然。”
顾洋走到了房间里淡紫色的公主式衣柜前,上面有两道双开的门,锦林的衣服不多,只占了衣柜的一小半。
他开了左侧的门,里面都悬挂着外套和衬衫,空荡荡的,一眼扫过去就发现没有卫衣的存在,他接着又开了另一道门,飞快地上下看了几眼。柜子里整齐地叠着T恤和牛仔裤,确实有卫衣,却没有一件是灰色的。
“找不到那件衣服,”顾洋说,“要不就算了吧。”
陆肖铭盯着那一堆放在柜子中层的衣物,表情莫测,许久才出声道:“你再仔细找找。”
但是他们将衣柜里的衣服翻了个遍——除了放内衣的抽屉误打开了一次,都没有发型顾洋说的那件衣服。
“说不定是被保姆扔了,或者我那天根本就记错了。”顾洋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被放在了外面?”陆肖铭问。
“我去阳台看看。”顾洋说着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陆肖铭一个人,他坐在了锦林的椅子上,看着桌上摊开的书籍,还是一本名叫《六尺边界》的小说。
陆肖铭仿佛能感受到不久前,锦林时如何坐在这张椅子上翻看书籍的,这么想着,连桌椅都残留着她接触过后的温度。
他还想窥探更多,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书桌的抽屉,入眼处最外侧的角落里放着一只熟悉的盒子,上面的丝带都完整地系成一个蝴蝶结,陆肖铭拆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祖母绿宝石。
红祖母绿石本来在冕兰就产量稀缺,实际上发现红色绿柱石的矿区在全球也不过三个,其中之一就位于冕兰境内,还是产量最大的那个,因此它也被看作国石,被镶在国王的王冠和权杖上。
此时这条即使对他来说也价值不菲的坠链就这么安静地躺在礼盒中,丝毫没有被佩戴过的痕迹,而盒子也明显是一副被打开后又重新包好的模样。
陆肖铭眯起了眼睛,将坠链丢了回去,当视线转向另一边的时候,他怔住了。
一把弹|簧|刀正躺在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
那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弹|簧|刀,刀刃材料是s30v钢,覆着黑色的涂层,刀柄两面是防滑槽,侧面是按钮,只要一推,刀片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弹出。
陆肖铭一下子就回想起那天晚上,那个灰衣人从天而降,砸晕了偷袭自己的人,并顺手拿走了落在地上的弹|簧|刀。
弹|簧|刀在市面上并不能买到——毕竟是武器的一种,而锦林房间里出现的这把总能说明什么。
他只是直觉这把刀和记忆中刀有些相似,虽然记忆会模糊,留在刀上的印记却总能查出。
陆肖铭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在顾洋进来之前,将弹|簧|刀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没找到衣服。”顾洋进门便说,“大概那天我真的看错了,锦林穿的是别的衣服。”
陆肖铭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不再坐一会儿吗?”
“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陆肖铭正色道。
顾洋本来想一起,却又被他拒绝了:“我得去处理一下私事。”
陆肖铭并未打算赶回自己的生日宴,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有关□□的信息,无论是指纹还是血液残留的DNA信息,只要和关在拘留所的那几人做比对,所有结果都会出来。
陆肖铭在宴会半路失踪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作一场重要宴会的主角撂挑子跑路了,说出去都是荒唐的事。
陆冰打他电话不接,从门卫那里得到了他私自开车出去的消息,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而四处寻人的客人也都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公爵府。
一片混乱中,盛安星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他没有去跟着其他人一起寻人,对于那些心思各异的搭讪,他甚至都懒得应付。
远处的盛彦禾正在和那位年轻的女伴聊天,盛安星见到那两人,便转身走出了大门,在厅外的长廊上驻足。此时雨势小了些,依然绵密不绝,仿佛他粘稠沉闷的心情。
盛安星缓缓吐了口气,拿起手机给自己叫了车。
目的地是同在南区的九川音乐厅,公爵府在更南边,依傍着筑丘和应谷河,这附近聚集着冕兰的贵族和财阀的宅邸,间隔范围极广,很可能一公里才能遇到一间宅子。
公爵府离音乐厅只有三公里,车子抵达的时候,音乐厅附近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却还有一小部分人在这里徘徊,毕竟附近有许多高级餐厅和酒店,他们渴望引起评委或乐团成员的注意,或者被哪家古典音乐唱片公司的经纪人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