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皇宫内院,一处宫殿里。

女皇手一伸,“拿来吧。我赢了。”

天皇叹了口气,乖乖把自己的钱袋上缴,末了才道,“他到底是咱孙子,你得给他想想办法呀。”

女皇把他的钱袋倒扣到桌子上,一边摆一边道,“他一个未来帝王还能娶不着女人,我看你纯粹就是瞎操心。”

说完,也不搭理他,开始数钱。

天皇磨磨蹭蹭坐到她身边,直到她数完,才揽着她肩膀,“外面女人那么多,可是他永远也忘不掉这一个。难不成,你想让他像他爹那样,劳民伤财从民间选妃,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女皇把钱揣到怀里,“不是我帮他。而是他要娶的姑娘有个深不可测的父亲,要是咱孙子做了对不起他女儿的事,他说不定会搅得天下不安生。”

天皇蹙眉,见她说得这样严重,神色也郑重了些,“何出此言?他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就算门生众多又怎样,他手下一个兵都没有,他也制不出大1炮。”

女皇无语,“就现在来看,大1炮是最厉害的武器。但是,将来呢?”

天皇一怔,想到自己在梦里看过的东西,他脑子里微微一惊,“你是说他?”

女皇抬了抬手,“不是!他跟我不一样。”她捏着下巴,“我也说不上来,但他太聪明了。”

她掰着指头算给他听,“你看,他没有拜过师,自己看书就考上状元了。这还能用他天赋异禀来解释。可是其他的呢?他发明的那个学习法,看似简单,却是一项创新。还有催眠术,蒸汽机,水泥。尤其是后两样,机巧阁的那些天才琢磨几年都没制出来,而他呢?只花了短短几个月时间。你不觉得他深不可测吗?”

天皇由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现在的重视。

的确!这人确实太聪明,远远超出机巧阁的那些天才。

有时候,天皇不得不承认,他媳妇想得比他更深远,而她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是有事实依据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女皇低低一叹,“人心难测,男人尤爱喜新厌旧。难道你要为了满足你孙儿的愿望,就要拿你赵家的江山当赌注吗?”

天皇当然不肯,陷入两难。

就在这时,赵烜大踏步从外面走进来。

女皇看到他,也没有丝毫异样。

这个孙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天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抱着他在膝上看奏折。

他有两个极其宠爱他的母亲,他身边围着一群想借着他权力攀上去的奴仆,为了不把他养废,她对他异常严厉。

待天皇醒来后,他对天皇反倒比她更亲近。

不过从外面归来后,他却是有了长进。面对她的时候,不再像只刺猬,而是恭敬许多。

赵烜进来后,直挺挺跪在女皇面前,“皇奶奶,孙儿求您了,您帮帮孙儿吧。”

赵烜不得不承认,比起皇爷爷,皇奶奶更懂人心。她看人极准,总能一眼就看出一个人的闪光点和不足之处。

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不用找人帮忙,就能斗垮那么多朝臣的原因。

以前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战战兢兢,现在却是心服口服。

女皇坐到椅子上,轻轻一叹,“不是我帮你就成的。这事只能看你自己。”

赵烜不解,“我自己?”

他要是可以,又何必求皇祖母呢。先生舍不得小师妹入宫。小师妹又那样孝顺。师娘对先生几乎是百依百顺。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女皇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你先生为何不愿意他女儿入宫?”

赵烜想也不想就回答,“一是:先生淡薄名利。二是:小师妹入了宫,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女皇勾了勾唇角,“全错!”

赵烜一惊,静静看着她为自己解疑答惑。

女皇调整个坐姿,尽量让自己舒服些,“第一,你先生不可能淡泊名利。他若真淡泊名利,为何要考状元,又为何执意让自己的弟子考状元。而且还收那么多束脩。”

这话无法辩驳,赵烜不得不承认。

“第二,你小师妹入了宫,不是因为他再也见不到。这只能说占了小方面。归根结底,是他不信任你。他不认为,你会为了他女儿就将后宫形同虚设。你的年龄,你的长相,你的权势都没办法让他长长久久放心。再加上,陆令仪有理想,他认为他女儿现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想不通。但是过一段时间,她就能明白他的苦心。所以他认为他现在棒打鸳鸯是正确的。”

赵烜心里苦涩,“所以我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先生为小师妹挑选夫婿?”

女皇掐了下手指,移开视线,不忍再看他这张伤心欲绝的脸,低低道,“承天,你要知道有舍才有得。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说完,她起身进了书房。

等她一走,天皇上前拍拍他的背,“想开些不好吗?你现在还年轻,头一回喜欢姑娘,我能理解。但是你等你再大一些,你就会明白,感情不算什么。”

赵烜抬头,“那您病好后,为什么一直没有纳妃?”

天皇被他噎住,随后找到理由,“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你皇奶奶对我掏心掏肺,在我病重的那五年,尽心尽力替我守着赵家江山。我病一好,我就纳妃伤她的心,我还是人嘛。”

赵烜没大没小道,“对您来说,理所当然。对我来说,就成千难万难了呗?原来,您也会犯以貌取人的错误。”

天皇弹了他脑门一下,“好小子。还真是长劲了啊。居然知道怼人了。朕是不是该教教你什么叫尊老?”

赵烜伸头过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那您打吧。我反正心已经疼得不行,身体再疼,也感受不到了。”

天皇下不去手了,推开他脑袋,嫌弃得不行,“行啦。都多大的人了。难过,你就躲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哭,别被人看到。多丢人。”

赵烜:“……”

听听这是当长辈说的话吗?他都难过成这样了,他也不安慰他。

赵烜郁闷地回了自己的宫殿。

自打会试结束,他正式开始监国,每天都要批阅奏折。

而皇爷爷和皇奶奶无事一身松,整天在宫里赌钱。

当帝王有一点不好,国家大事全堆在他一人面前,却连个可以分忧的人都没有。

批完一天奏折,已是华灯初上,站在皇宫最高处,俯瞰京城万家灯火,冷风打在他脸上,他心里油然升出一丝孤寡之感。

怪不得历任帝王都说自己是孤寡老人,站在高处不胜寒,哪里还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赵烜想说服自己放弃,可是当他得知先生在京城广招弟子,他还是急了。

这天,他换上便衣到了状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