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遗物

“这边转过来的时候, 我们对视的眼神最好稍微高一点,这样镜头扫过来更好看。”阮青禾的语气淡淡的, 对身旁合作的男艺人说。

她是新人, 一起搭档跳舞的男爱豆正是当红男团的舞担,却既不害羞也不畏惧。

她的语气当然还算得上尊敬, 但是脸上丝毫没有笑容,指导起前辈抓镜头,不卑不亢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半点也不怯场。

和她平时在金文熙面前娇娇俏俏的样子,完全不同。

金文熙站在二楼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舞台中央的阮青禾。

虽然曾经在电话里听陆宗林说过公司里的阮青禾为人高傲,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还是颠覆了金文熙所有的想象。

每一天都见, 素颜也见过, 盛妆也见过, 但是现在这个模样,依旧感觉很陌生。

“冷淡不爱笑,独来独往不合群。”曾被陆宗林用来形容她的话, 在金文熙的耳边又一次响起。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可爱的,坚强的, 还是冷淡的, 高傲的?

十几岁的时候家境变故,她是怎么背着一身债,熬过这么多年?

刚进CN娱乐的时候, 她又是怎么咬着牙,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

他远远站着,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

阮青禾在舞台上的眼神像点了火,艳光撩人,和男搭档的手虚虚挨着,分寸把握得刚刚好。

一曲终了,她定格的表情被摇臂摄像头完美地捕捉到。现场的导演喊了一声:“好!”

她终于露出笑容,被走上台的苏屏抱住肩头。

“做得好!”苏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鼓励她,“跳得真不错。”

而她们身后,和阮青禾搭档跳舞的男艺人略显惊讶地看着苏屏和青禾的亲昵,待青禾的态度明显多了小心翼翼。

背靠苏家和CN两座大山,她如今过得比当年他刚出道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几百倍。

金文熙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注意一个身影走到了他身后。

“好久不见。”

那声音低沉又熟悉,缓缓在金文熙身后响起。

金文熙周身一震,打了个激灵回过身,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李总。”他本能地直起身子,下巴也昂了起来。

李长浩极轻地叹气,并肩站在金文熙的身边。

“这个组合,不错吧?”李长浩指着台上笑作一团的三个女孩子,轻轻对金文熙说。

金文熙冷淡地点头,到底还是没压住心中不平,语气满满嘲讽:“…你看,时间过得多快。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你和我都老了,台上蹦蹦跳跳的还是三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舞台上光芒太盛,金文熙渐渐眯起了眼睛。

一样的三个女孩子,一样的唱跳组合,甚至一样的,和他金文熙有着交集。

十年前CN推出的三人女团,恰恰就有一个郑美岩。

这么多年,李长浩的套路都没有变过。

“乍一看,我差点没分清楚到底是谁呢。”金文熙讽刺道,“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李总新推出的组合SRS啊?”

一向宽厚又平和的金文熙,语气中的怨愤是这样的明显。

李长浩静默良久,才轻轻开口:“文熙,无论你相信不相信,当初的我尽了全力。”

尽了全力吗?

金文熙冷冷地笑。

他才是真正尽了全力的那个人。

出道即爆,替CN娱乐赚来第一桶金。

巡演赚钱,兢兢业业,累得上台前还举着吊瓶打点滴。

公司出了后辈团,他尽心尽力带着后辈师弟们上综艺,连被捆绑了代言抢了资源也无怨言。

该做的,能做的,他通通都做了。

其实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他李长浩,手里有着郑美岩?

“同公司艺人恋爱,把柄被公司和经纪人牢牢抓在手中。美岩那时还未出道,若是爆出恋爱,职业生涯全毁。”

只这一点,他金文熙就为李长浩做牛做马,苦苦熬了两年。

他对阮青禾说,自己对得住郑美岩,实在是一字一句都没有造假。

即便是他们后来聚少离多,情淡分手,他金文熙与CN娱乐续约谈判的时候,依旧因为李长浩怒气上头时说出的“郑美岩”三个字,而不得不妥协。

年少轻狂,他既想要尊严和自由,又想尽最后一分气力护着郑美岩,离开CN的时候不仅放弃了所有的版权收入,甚至答应了李长浩日后不做唱跳歌手,再不与CN的艺人争唱片奖项。

若不是做演员阴差阳错出了头,他日后的路,怕是很难走。

“我什么都没要,就恳求你待她们好一些。你又做了些什么?”他咬牙,“不回归,无打歌,草草两场巡演之后宣布组合解散?到底是为什么?”

李长浩轻轻说:“文熙,如果我说是美岩执意要解约的,你信吗?”

故人已逝,旁人再说什么也再没有用。

郑美岩再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替自己辩解。

金文熙心口酸涩,缓了片刻,才继续说:“…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我想知道美岩自杀的真相。”

他要替自己正名,最先想到的就是搞清楚郑美岩为什么会死。

他带着大升,悄悄去了郑美岩去世前的公寓。

“问过了门卫,也问过当时处理案子的李警官,”他说,“我才知道,原来美岩去世之后的遗物,通通送到了CN娱乐。”

金文熙扬起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李长浩:“郑美岩与CN解约八年,明面上与李总再无半分交集。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她的遗物会被送到CN娱乐?”

“我与CN娱乐解约十年,更是与李总没有一丝瓜葛,如今我蒙冤受难,李总为何又会动用CN娱乐的媒体资源,甚至助我上电视台来为自己洗白?”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他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