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三天是归宁的日子。
苏妙垂着头坐在马车另一侧,背部紧紧贴着车壁。对面赵谨面无表情,双眼紧闭。
睡着的男子面目不复往日阴寒,苏妙心里又开始咕噜噜冒着泡,被冷飕飕的气压尽数压下的的小雀跃再次翻涌。能回苏府,能回去看看自己以后的窝,她当然高兴!
苏妙忍不住看了赵谨一眼,男子睡着之后白皙的面容少了些冷肃,多了温润。好看是真的好看,俊美是真的俊美,但到底还是被原女配毁了姻缘,前世还戴了绿帽帽,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睡着了都拧着眉,与心上人隔开的滋味不好受吧?……
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得就柔了下来,偷偷的打量也带了些怜悯!
别伤心了,等我与你和离了,你还是能娶你的白月光的!
不料,睡着的赵谨突然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眸子毫无波澜,正正对上苏妙收之不及的眼神,清澈的杏眸里满满当当的同情被抓了个正着!
男子嫌弃地别开眼,冷冷地侧过头,忍无可忍,“别用那种腻歪的眼神看着我!”
苏妙:……
你是男主,你会武功,你有剑,我不跟你计较!
“世子,前面就是聚福楼了!”
“嗯,停下吧!”赵谨沉吟片刻还是转身,像是大发善心般对苏妙交待了句,“我有公事,你自己回府吧!”
苏妙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赵谨也没起身,只微微提气,下一秒,身影掠过,人已经不见了,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索。只留前面的帘子轻轻浮动,又垂了下来。
被古代的轻功惊呆了的苏妙,瞪圆了眼睛,忍不住立马掀开了帘子去看!
没看到传说中的飞在半空中,而是——
赫然对上刚落地的赵世子。
有些尴尬……
于是,在马车重新起步的车轱辘声中,赵谨只看见白净的手虚虚握着,像小猫的爪子一般,上下点动,对着他招了招……
像是告别,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招得好像还有些欢快!
苏妙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小腿。望了望空旷的大马车,没了压抑,瞬间惬意无比!
书中也是如此,好像也是原女配归宁那天,刚出府没多久,赵谨就下了马车,进了这京城最大的酒楼——聚福楼!
原女配当然不干,毕竟这可是下脸面的大事。她堂堂将军府千金,世子夫人,在归宁当日,怎么可以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回府?!
顿时就冷了脸,拦着赵谨冷嘲热讽,话里话外,对赵家丝毫不客气。赵谨当然也不会忍,伸手掐住原女配的脖子,狠绝放话,决然下车。
作为一个穿书的先知,苏妙表示,赵谨确实是去办公事,但是事先知晓的白月光李暮烟,抓准时机赶了过来也是没法控制的是吧!
于是,原女配午后回府,就这么狗血地撞见了赵谨与李暮烟亲亲密密。
原女配心高气傲,人送称号女霸王,这等羞辱,哪里能忍?
当时就狠狠一巴掌甩到李暮烟的脸上,更是抽出了鞭子,扬言要打死这个狐媚子。
赵谨怒不可遏,出手夺了鞭子,将原女配冷冷甩在地上,扶着弱柳扶风的李暮烟出了门。
苏妙记得清楚,因为这是女主一夜黑化后,第一次来见赵谨。少了往日的善解人意,大方温婉,各种刻意哭诉,倾诉衷肠,更是掐好了时间让原女配撞上!
黑了的白莲花真是可怕!
苏妙伸直了腿,摸出怀里的蜜饯,取了一颗话梅放进嘴里,酸得她眯弯了眼睛!
不管不管,当然不要管。
相反,她巴不得男主尽快与她和离,各回各家,然后与女主甜甜蜜蜜。眼下顺序可能反了,可能是先要甜甜蜜蜜了,不管不管,只要能和离就行!
苏妙心里有了主意,一颗一颗话梅吃的很是舒爽。
“小姐,将军府到了!”
流夏的声音透过帘子进了马车内,苏妙刚直起身子,就有小厮恭敬地上前替她掀开帘子。
苏妙一探出脑袋,便见马车旁一个少年急切地望了过来。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一身红色劲装,头发用黑色布带高高束起。整个装扮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好惹的人。
眼神更是充满桀骜,布满了不耐烦。
“阿姐,你如今怎么这么做作了?下个车还要流夏扶着?”苏淮高声道。声音疏朗,带了少年的清透,但语速有些快,就显得很是急躁。
尤其是在说完之后,还推开身侧的小厮,上前粗鲁地拽住了苏妙的胳膊!
苏妙避之不及,尚未反应过来。
苏淮瞥了车内一眼,却是炸了,狠狠踹了马车一脚,扬着声音道,“赵谨呢?一个破世子,敢让我阿姐一个人回府?”
苏妙顿了顿,盯着马车外壁上被苏淮踹出来的坑,半天没挪开眼。
这少年是苏淮,原女配苏妙的亲弟弟,同款嚣张足以证明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苏将军征战沙场的那些日子里,这姐弟二人仗着父亲威名,母亲宠爱,在家里上房揭瓦,戏弄下人。在学堂更是横行霸道,合伙将同窗的八皇子和丞相之子痛揍了一顿。后来年纪稍长了些,也没半分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姐姐招摇过市,一个不顺就抽鞭子,弟弟抓蛐逗鸟,谁惹了他就动手。一模一样的嚣张气焰,众人敢怒不敢言,谁让这是苏将军家里的两个霸王呢!
苏妙缩了缩胳膊,待想起书中关于这少年的剧情时,心上却莫名一软。
当时原女配被烧死在怀远候府柴房,苏淮得知消息,提了剑就去了赵家。
一路纵马飞驰,冲入赵谨书房,满脸怒意,无人敢拦。
苏淮欲杀李暮烟泄愤,却被赵谨死死握住了剑端。苏淮习武不认真,勉强算得上是个半吊子,哪里能打过赵谨,最后被掀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夕阳斜照,少年红着眼睛,嘴角挂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孤寂地坐在柴房门口的地上,抱着一只装骨灰的瓦罐,哭得撕心裂肺。
苏妙这人一有情绪就容易上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少年头上的竖起的呆毛,“世子他有公事!”
啪叽一声脆响,苏妙的手被打了下来。
少年一脸不满,恶声恶气,“你别摸我头!”
直到被苏淮推着进了府,苏妙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背,白嫩的小手上一抹红痕极是显眼,没记错的话,这只手是第二次被打了吧……
暗暗咬了牙,下次,再拽袖子,再摸头,我就剁手!
“爹,娘!阿姐回来了!”苏淮中气十足地高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