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苏妙耷拉着脑袋,蔫蔫地往自己院子里走,金色的步摇垂坠随着走动也一晃一晃的。

她忙前忙后地折腾,左右不过是要名正言顺地和离罢了。

赵谨怎么就软硬不吃呢?

先打好关系然后再趁机提和离的计划已经中道崩殂了,至于这故意惹人厌弃的法子,怎么就隐隐觉得有些不靠谱呢?

一是这整日满头的叮里哐当真的很沉,二是这样强行变脸实在有些精神分裂……

还有,赵谨你闲着没事伸什么手?强迫症发作见不得簪子歪着戴吗?

刚刚那人手伸过来的时候,她可是吓起了一身鸡皮痘痘。她可禁不起连着几次这么被惊吓。

毕竟书中赵谨可是有甩原女配耳光的前科。这耳光前后两次时隔半年,第一次是在成婚第二日,苏妙将热茶泼到余氏身上之时,另一次则是在苏妙不甘寂寞,与小倌的好事被撞破的时候。

当时东窗事发,赵谨面目铁青,气得一把就抽出了剑,横在了苏妙的脖子上。是李暮烟死死拉住赵谨的衣袖,让他不要冲动。

丑事已然发生,赵家顾及脸面,有意瞒住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谨闯进小倌馆时也有人看见,这等世家的风流事如何能瞒住?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苏将军之女放荡不堪,背着夫君找小倌的事就人尽皆知。

苏策下朝之后,甚至还被往日的对头拦着冷嘲热讽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在嘲笑苏策一辈子刚正不阿,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就丝毫没有礼义廉耻。

苏策铮铮铁骨,战功赫赫,自功成名就之后何曾被人如此讥讽过……

但因着他的女儿,却也只能握紧了拳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说书中的原女配实在太作死了。本来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任你享受,本来可以好好活到苍颜白发,做个快乐的小老太太。却非要被那赵谨的一副皮囊所惑,死乞白赖地要嫁入赵家。好不容易心愿达成成婚了吧,又受不了赵谨的冷落,最终祸祸了整个苏家。

苏妙边走边叹着气。

刚踏进门槛,差点被一口璀璨的白牙亮瞎了眼睛。

苏淮大大咧咧地蹲在椅子上,在触及苏妙的妆容时眸光一喜,朝着门口的苏妙笑得很是得意,“阿姐,我来你这住些日子!”

我可以拒绝吗?

苏妙皱着眉,这小暴脾气待在赵府,那还得了……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南山书院学习吗?”

苏妙尚未从嚣张的人设里回来,声音也不如前几日温软。

但这熟悉的面貌做派却让苏淮很是高兴,太好了,看这妆容,看这衣着,他阿姐终于恢复如常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志在四方,怎么能困在南山书院那方寸之地……” 苏淮按捺住不住心里的喜悦,蹲在椅子说得豪情万丈,潇洒无比。

宛如一个挣脱了束缚要翱翔在天地之间的雄鹰!

苏妙一听,扬了扬眉,瞧这小词一个一个用的,南山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就待了这么几天就如此立竿见影。

那更得立刻回去学习了。

“流夏,你回苏府一趟……”

“苏妙!你要干什么?”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苏淮急得不行,连忙跳下椅子拉住她。

苏妙苦口婆心,开始劝,“这么跑出来是不对的,你还是回书院好好听夫子的话吧!”

苏淮瞪着苏妙,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要收回刚才的话,这哪里恢复如常了。

这分明还是那个故作端庄,一反常态的苏妙!

要知道,往日就是苏妙带他在学堂里上蹿下跳,抓蛐逗鸟,捉弄夫子,欺负同学。如今,听听这,回书院好好听夫子的话,是他姐会说的话吗?可别是中了邪了!

那他更得留下来了!

苏淮想到法子,开始威胁苏妙,“你前脚让人知会爹我在赵府,我后脚就把你做过的坏事抖落给赵谨!”

求求你赶紧抖落吧!我正愁着如何让赵谨厌弃我呢!

就这,还以为能戳到我的死穴呢。苏妙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扬了扬手,“流夏!”

好不容易费心思绑了张副将,才得以连夜混了出来,当然不能这么轻易被送回去。

苏淮也顾不得小霸王的威名了,开始卖惨,“阿姐,那南山书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总被夫子查功课,你看看我这眼睛,就是写夫子布置的作业才熬红的!”

苏妙瞅着他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有些动容。

因为她来到这里,最先感受到的便是这少年的关切与善意。

除了不想被爱惹祸的苏淮连累,她是真的,也不想让这个一心护着姐姐的少年落得那般下场。

残阳如血,少年抱着骨灰盒大哭的场景在书中有上一次便够了。

苏妙忍不住伸出了手,在刚快要摸到苏淮的肩膀时,便听得眼前之人接着委屈巴巴地打感情牌,“更何况,我被爹送去南山书院可是为了你哇,阿姐,你不能不管我!”

苏妙手一顿。

我真是……谢谢你!

继而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

已是午后,天色灰淡。

“如何?”

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青衣侍卫立于案前,“主子,柳文宇一事已经查清楚了,是有人亲自写了信送到言尚书府上,言尚书这才得知此事。但柳文宇打着侯府的名义,招摇撞骗,强抢民女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现下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

凉风阵阵,吹动男子的锦色衣袍。

冰凉的指尖掠过,赵谨慢悠悠地关上了窗,“可有查清楚是何人写了信?”

“这……”莫青面露难色,“属下追根溯源,查到那送信的小厮进了……南山书院!”

南山书院?赵谨眸光一沉。

这写信之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自喻了。因为眼下,他院子里不就有一位刚从南山书院出来的么?

但既然是苏淮写的信,只怕是还留有后手吧……

果然,莫青接着道,“属下还查到,那封揭穿柳文宇强抢民女一事的信上,落的是主子你的名字……”

赵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