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嬷嬷, 可有葛粉?”苏妙边问边打量着小厨房。
“有的有的, 少夫人还要些什么,我一并去取来。”方嬷嬷笑道,顺手还将案板和菜刀端到了左侧的小桌上, 方便苏妙使用。
“还要些干桂花……”苏妙想了想, “还有白糖。”
“葛粉和干桂花我这就去取。”老嬷嬷说着指了指苏妙身后, “白糖在那个罐子里。”
苏妙往锅里添了些水……
“少夫人, 你看, 可是这些?”
“对, 就是这些。”苏妙凑着脑袋瞅了两眼后,点了点头。“谢谢嬷嬷。”
“苏姑娘真是能干。”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苏妙循声看去。
李暮烟站在门口,笑得温柔恬静, 而后接着道, “谁能想到这将军府里的大小姐,还会做糕点呢。”
唇角却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冷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柿子总是捡软的捏,这是常理,没什么好奇怪的。
苏妙将葛粉倒了一些在锅里,而后咧着嘴假意地冲着李暮烟笑了笑,没说话。
然而那白莲花并没有消停。
而是更加温柔地笑道, “苏姑娘,需要帮忙吗?”
说是这么说,却依旧站得远远的,衣袖都没有收拾一下。
没有一丝丝要上手的意思。
方嬷嬷侧头看了一眼那握着锅铲, 抿着嘴没做声的女子,暗暗摇了摇头。
下一瞬却惊讶得手中一松,差点丢掉手中的柴火。
“那你去帮我生火吧。”
苏妙说着还挥了挥手中的锅铲,笑得极其灿烂。
她要做个软硬适中的柿子。
方嬷嬷还在这呢?李暮烟总不至于打她吧!
她最是喜欢扮柔软,至少这表面功夫得到位吧。
果然。
李暮烟没有甩袖子就走,也没有愤怒炸毛。只睁大了一双我见犹怜的小鹿眼,泫然欲泣了一会儿,挽了挽自己的袖子,活生生一个受尽欺负的小白花模样。
然后可怜巴巴地对着方嬷嬷道,“嬷嬷你去歇息,我来吧。”
说得那叫一个善解人意体贴善良。
站倒是站得近了些,却依旧有些距离。
不过是假客气,苏妙撇了撇嘴,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走向。
谁料。
方嬷嬷爽快地将手中的柴火搁了下去,一个“好”打得李暮烟和苏妙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还细心地替李暮烟挽了挽袖子,道,“李姑娘,你可小心一点,别将衣服弄脏了。”
然后迅速将位子腾了出来。
嘿,真是个可爱的老宝贝。
苏妙悄悄地别过头,以此掩饰自己快咧到耳根的嘴角。
李暮烟一只手将衣裙拎着,隔灶炉远远的,生怕自己的衣服沾了灰。
挑挑拣拣出细瘦的小块干柴,嫌弃地往里丢。
方老宝贝则站在边上,看着苏妙将干桂花倒进了小碗备好,诧异道,“少夫人这做的是什么?”
“水晶糕。”苏妙顺便揭开盖子瞅了眼,毫不客气地道,“李姑娘,火大一些,多谢。”
方嬷嬷在这里,李暮烟不好发作,只得挤出一抹笑道,“……好。”
这边小厨房里一派和睦融洽,互帮互助。
……
那边的周家却颇有些……吵闹。
周夫人用完早饭,修剪完花枝,又绕着自家府里的湖晃悠了一圈。
然后靠坐在小亭子边上,趴着盯了一会儿。
突然冲着身旁的小丫鬟道,“杏儿啊,我总感觉我好像有事儿没做,你帮我想想……”
“和林夫人有约?”
摇头,没有。
“上次打叶子牌欠了江夫人的银子没还?”
摆手,不,不是这个。
那没啥事了啊。
那叫杏儿的丫鬟诧异地望了望湖面,那就……没有了啊。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夫人你今日是不是要出门?”
周夫人一拍栏杆,对哦,她要带着那混小子去言府。
但是那臭小子呢?
……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房间。
地上歪躺着一个酒坛子,桌上立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屋内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有人日上三竿,犹自酣然入梦。
刚迈进院子。
周夫人就冲着小厮道,“快去把公子给我喊起来。就说,再不起来,老爷就回来了。”
这有用吗?小厮有些迟疑。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
“那小孽障还没起呢?”周南柏冷着脸道。
周夫人转过身子,佯装生气道,“老爷,你别整天小孽障小孽障的,南竹是小孽障,你是什么?”
手却背在后头,悄悄地对着那小厮摆了摆,快去喊公子起来!
周南柏自然将这背后的门道尽收眼底,“站住!”便立马叫住那小厮。
瞪了自家夫人一眼,“你就宠吧,他现在这副吊儿郎当也不干个正经事儿的样子,就是你宠的。”
接着扭头欲往房里走,却被人扯住了袖子。
周夫人揪着周南柏的袖子,凉凉地道,“南竹小时候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是谁整天一回来就揣在怀里抱着。”
“长到三四岁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的人也不是我……”
周南柏老脸一红,暗戳戳地看了看四周,“说那小孽障呢,你扯我做什么!”接着趁周夫人没注意,使了巧劲儿拨开了她的手。气咻咻地迈着大步就往房里冲。
周夫人暗叫不好,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屋内。
周南竹迷蒙中,感觉有股凉意袭来。
像是有人拽了拽他的被子。
他翻了个身,死死抓着被子蒙在了头上。
那人又拽了一下。
周南竹也来了怒气,嘟嘟囔囔地喝道,“你再拽,我就把你丢出去!”
什么日子啊这是?
一个个地,翻天覆地地折腾他。
然而。
下一瞬,“啪”地一声,腿上一阵钻心地疼。
周南竹本能地弹了一下,下意识地睁眼,他爹瞪着眼睛凶神恶煞地瞅着他,还吼道,“你要把谁丢出去?!”
旁边他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投来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眼看着他爹还要再来一下,周南竹一跃而起,紧紧靠在床的一侧,拼死解释,“爹,我不是说你,我以为是阿木!”
“你日上三竿不起,还有理了你!”周南柏翘了翘胡子,握着手中鸡毛掸子就往那孽障腿上抽,“花楼逛够了,回来接着喝是吧?夜里喝酒,白天睡觉,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孽障。”
周南竹跳着躲开了那来势汹汹的掸子,“不是我喝的,你听我说!”
迎接他的是他亲爹的第二掸子。
周南竹身子往下蹲了蹲,死死捏住掸子的一端,与他爹对峙。
“松开!”
“不!”
“松开!”
“不!除非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