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为周末要吃暖房饭和春游,沈砚书后面两天都是和容溪吃完饭后就回了沈宅。

母亲穆教授一边给他泡牛奶,一边问:“周末是要约会么?”

沈砚书抿了抿唇,然后点点头,“周六和博韬他们吃暖房饭,周日和元元去春游。”

说着话,他白净的脸孔就飞起了一抹红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穆教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笑眯眯的道:“看来是去约会,元元周末不值班?”

“她新换了个科室,只要坐门诊班,周末不上班了。”沈砚书接过牛奶捧着,手心里的暖意让他霎时间就放松了下来。

穆教授哦了一声,又好奇道:“那她去哪个科室啦?你同我讲讲,我给她介绍病人呀。”

“妈,又不是开铺子,介绍人家去看病,像话么?”沈砚书哭笑不得,端着的牛奶杯刚刚放到唇边就听见这么一句,亏得他还没喝进嘴,不然非得喷出来不可。

穆教授拍了一下他的腿,笑着叹了口气,“说不定正好有需要的呢,你同我讲讲,快些。”

“心理睡眠专科。”沈砚书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睡眠问题和抑郁症、焦虑症这类的心理问题,都可以去找她看看。”

穆教授一听就拍了下巴掌,笑了起来,“睡觉问题多少人有呀,讲不好哪天我自己就要先去挂她的号了。”

沈砚书抿抿唇,笑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抿着杯子里放温了的牛奶。

“其实也不用哇,到时候我可以在家看,万一到时候元元是我家的了呢?”穆教授突然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大儿子,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眼睛一转,立刻又笑了起来。

沈砚书愣了一下,随即抬起眼来,神情有些腼腆的叫了声她,“妈……”

穆教授看见他唇边沾着的白色奶渍,刚要伸手替他擦干净,就听见丈夫沈兆轩道:“好啦,都几点了,早睡早起就没有睡眠问题了。”

穆教授收回手来,转脸认真道:“万一是因为心里难过早睡也睡不着呢?还有,万一旁边那个打呼噜像打雷,睡不着怎么办?”

沈兆轩站起身来,板着脸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难过,你也不打咕噜。”

说着他跺了跺脚,“你快跟我回房,不要再缠着阿书了,让他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沈砚书听见父亲说的这话,低着头忍着笑,伸手自己抹了抹嘴。

父亲一向都是严肃的,在家里也不怎么管事,外人总以为家里都是母亲做主,却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父亲才是家里的主心骨,母亲在他眼里更像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穆教授撇了撇嘴,连忙起身跟了过去,推着他的肩膀小跑着进了房间,还不忘回头叮嘱他,“阿书,早点睡,不许熬夜。”

沈砚书看着父母熟悉的背影,夜晚的灯光洒落在地板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他何德何能,能够成长在这样温暖的家庭里,上天或许曾经夺走了他的亲生父母,可是却又给了他这样优秀的养父母,让他能够成长成如今的模样。

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他其实并不是沈兆轩和穆芙蓉的亲生儿子,而是三十四年前沈兆轩在考古工地意外捡到的弃婴,当时的穆芙蓉还没有孩子,却愿意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第二年有了沈砚行,也并没有忽略他,在他成年之前都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个秘密,对他和弟弟沈砚行不偏不倚,没有任何的区别。

直到十八岁生日过后的第二天,父母特地将兄弟俩叫进了书房,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并且对他道:“这是你有权利知道的事,我认为今天你已经长大了,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不管以后如何,你们两个都要继续像从前那样相处。”

“阿书,你或许会想知道亲生父母的事,但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先好好念书,其他的事以后再讲好不好?”穆教授笑着摸了摸他的手背,目光里隐含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担忧。

沈砚书很淡定,他点头应好,虽然心里多少有些难过,却也还忍耐得住,起码面前的人,仍然是他的爸爸妈妈。

反倒是还小些未定性的沈砚行大惊小怪,“那我大哥的血型是什么,以后我要输血的话,我哥能帮我不?”

“你能不能有点常识,难道他还能直接抽了就给你用啊?”穆教授起身摁着他的头用力打了两下。

后来又过了两年,他发觉自己的生活和以前毫无变化,犯了错依旧会挨骂,沈砚行要做坏事如果他没有劝说,东窗事发后一样遭到连坐。

那时他已经二十岁,比十八岁时更加成熟稳重,又跟着容溪学了些医学常识,知道A型血的父亲和AB型血的母亲是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他这个O型血的孩子来,可是容溪却道:“那又怎么样,生恩不如养恩大,他们都没养过你,难道你还能为了他们不认叔叔阿姨?”

他想想也的确是如此,于是慢慢的学着放下这件事,重新回到了什么都还不知道之前的生活,只是此后有时会忍不住有些感叹,更加的感激命运的眷顾。

你看,有将他视如己出的长辈,有一起长大的兄弟发小,有他眷恋的女孩,还有他热爱的事业,岁月还有漫长,未来依旧值得期待,有什么不好?

“你是人生赢家沈木头,不用怕,切洋葱而已,你可以的。”容溪站在厨房里摆开了阵势准备下厨,回头给提着刀一筹莫展的沈砚书大气。

周六的早上,是他们约好了吃暖房饭的日子,不过却只有李博韬和几个关系好的同事过来,沈砚行夫妻回了岳家探望老人,辜俸清要办案子,冯薪带的是高三,周六还得上课。

他一边切洋葱,一边眯着眼叹气,“亏得他们没来,不然我还得多切两个洋葱。”

容溪笑着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了声,“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算什么人,大清早就要过来给你当厨子。”

“算自己人。”沈砚书把切好的洋葱收拾进小菜篮里,又洗了手,然后凑到她旁边去,伸手将一缕垂下的散发替她别到耳后去。

容溪嘴角撇了一下,又哼了声,“我真是倒了大霉又脑子进水了,居然会答应你这种要求。”

沈砚书立刻就笑着搂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不帮我还有谁帮我,我一个人也做不来那么多人的菜,元元,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门铃声突然响起,沈砚书连忙走出了厨房去迎接客人,容溪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努了努嘴,然后把做好的卤水和处理干净的大块牛肉一起放进了高压锅。

“呦,还真是小容医生在忙活呐?”厨房门口传来一把女声,“我来帮你啊。”

容溪回头望了眼,然后笑着冲对方点点头,“桂老师好久不见啦,快来帮我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