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2/5页)
韩梦娇点头:“涨价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个庄一梦也是个商人的心眼,总是想方设法把她其他店里销得不好的款式塞给我。我这一刻都不敢错眼珠地盯着,还磨破了嘴皮子,接过还是会被掺进来我不想要的款式来。”
这个问题,不仅韩梦娇,刘美玲也曾经提起过。作为分店,月儿在货源这方面一直处于被动地状态,庄一梦怎么安排,她便需要如何接着,丝毫没有谈判的余地。
月儿一直自诩心胸开阔,对于庄一梦的小心思向来都是避而不提的。毕竟没有庄一梦的点播,她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只是久而久之,不好卖的货堆积起来,只得贱价甩卖,劳力伤财。更主要的是给韩梦娇进货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毕竟能运货的车厢人力有限,拉回来这些滞销款,就没地方拉良品了。
劣币驱逐良币,让月儿不胜其烦。
“嫂子,我们不能总是这般任人摆布的。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按照庄一梦的设计图纸自己生产制造衣服的。东北的人工比上海便宜不知几倍,布料的运输也比成衣的运输方便很多。”
月儿不是没想过,只是她如何知道,该怎么生产衣服呢?
“庄一梦最大的资本,就是她手下的优秀设计师。我们可以购买她的设计稿,支付一定的费用,然后自己生产,这样一来,庄一梦的资金回笼比原来还快了,而我们也能节约了成本,岂不是一举两得?”
韩梦娇知道月儿心里顾忌什么,继续道:“我们不是在撬行,支付了她专利费,应该应分的事情。以你现在的财资,要想自己养一批洋设计师,也不是多大的难事。但我们不这么做,不也是给足了她这个合作伙伴的面子么?”
月儿一时间未置可否,几人刚撂下筷来,佣人匆匆过来禀报:“少夫人,您的电话,好像是店里出什么急事了。”
已是天黑透了,百货公司早就关了门,月儿听罢心中一惊,是遭了贼了还是遇了火了?
她急匆匆冲进房里接电话,脚下一个没注意,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韩江雪起身去扶她,可月儿早已扒拉了身上的灰,冲进屋子里了。
永远都是这般冒冒失失的,韩江雪摇头叹息,走进房中,听见了月儿已经撂下了电话,准备起身出门了。
“怎么回事?”
“是美玲。不是我店里出事了,是百货公司出事了。商户们纠集在袁倚农办公室门口闹事呢,我得去看看。”
“需要我出面么?”
“不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太清楚,只听说资金上出了问题,今天本应该是各商户去会计那里提钱的,结果没等到钱,还听说俄国的管理员出了什么事……”
月儿一面往外走,一面和韩江雪说着她了解到的并不十分清晰的情况。
韩江雪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贸然前往便带着军方的意味了,只得嘱咐月儿万事小心,又叫刘妈拿来了件厚大衣给月儿穿上了。
月儿匆匆到了“喀秋莎”,这原本该是打了烊的商店门口却是人头攒动。
见月儿来了,一众商户赶忙簇拥过来,给月儿介绍起情况来。
“那洋鬼子跑路了!卷了咱们的钱,连条裤衩都没给袁倚农剩!”
“非学那洋人集中收银,这是集中了银子好跑路!”
“早就说那洋鬼子靠不住,原来找他们解决点问题,左一层审批右一层签字的,拖拖拉拉的,原来是拖着等着卷钱跑路呢!”
“废话那么多呢……这是袁倚农的失误,洋人跑了,他得赶紧赔我钱!”
月儿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吵闹中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问道:“袁倚农人呢?”
“在办公室里呢!不还钱也就算了,还让保安把我们都赶了出来。看这架势,是打算赖账啊。”
如今的袁家分了家产,虽然没有袁父在世时的鼎盛,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倚农就是再难,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个月的营业款憋在办公室里做缩头乌龟的。
恐怕是遇到了更难的事情。
想到这,月儿心下一惊,赶忙向店内冲了过去。
保安忙揽住月儿,并不例外,没放她进去,只是语气上客气了许多。
“赶紧让我进去,袁经理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你能负得起责任么?”
小保安年岁不大,力气不小,手里拿着警棍,客客气气地说:“明老板,您就别难为我们,我们也是按吩咐办事。”
四五个身材高大的大小伙子往门口这么一拦,倒有点万夫莫开的意味。月儿心中似有火烧似的急切,想转头唤槃生去叫人,转头间才想起,槃生被调走了。
月儿抬头看着袁倚农办公室窗子里的灯光,恰在此时,光线骤然断了。
所有人惊呼,袁倚农为什么在这时关了灯,他想干什么?
月儿情急之下,一把掏出手包中的枪,直接抵在了那小伙子的胸口处,大喝一声:“让开,让我上去!”
对于明老板,众人还是有所耳闻的,果敢坚韧,身后又有着强大的背景。真是擦枪走火伤了人,估计眼都不会眨一下的。
如此一想,几个保安互相交换了眼神,最终妥协,让月儿上楼去看一看。
月儿抹黑爬到了三楼,袁倚农的办公室。
门锁着,月儿敲了几下,没人来开。月儿瘦,身量单薄,但情急之下也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冲击力,当然也归功于这是一扇扑通的木门。
反正无论如何,门被月儿撞开了。
月儿的左半边身子都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火辣辣的疼。她摸索着,开了灯,光线骤然亮起,让月儿的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这份刺眼。
待双眸重新聚焦,月儿环视了一圈,竟然没找到袁倚农的身影。
她低声唤了一句,想要去洗手间再看一看,结果一抬腿,被软绵绵的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月儿本能地惊叫一声,低头看去,才发觉是身上带着血的袁倚农。
鲜血从他的指尖并不迅速地流淌,地上到没有,只是衣服上沾得刺眼夺目。
他他娘的想自杀!
月儿近乎本能地俯冲下身子,拽过袁倚农的腕子。巨大幅度的动作并没有让血液的流量骤增,月儿看了一眼那伤口,并不甚深。
也不知袁倚农是没有医学常识,还是本能的胆怯了,这一刀下去,没伤到动脉,血流量还不算多,是止得住的。
“有没有医药箱?”
袁倚农此刻心灰意冷,眸中空洞无神,瘫软在椅子腿上,痴痴望着天花板,根本没有能力回答月儿。
月儿起身本欲翻找,后来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再次蹲下身来,扯过袁倚农的衣角狠狠地撕出了一块布条,给袁倚农包扎上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