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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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夜雨卷着浓雾, 肆无忌惮的打在阁楼窗玻璃上。

鸦发的姑娘侧坐在窗前, 苍白额头贴着凉且硬的玻璃, 鼻尖呼出的热气将透明的窗体染出一层白雾。

她的眼神放空, 手指无意识的在那片白雾上写下一串“Alger(阿尔杰)”, 雾气很快被窗外的凉意吹散了。

她默默的等了片刻,等新的白雾再一次蔓延, 又写下一串“Percy(波西)”。

——没有用花体,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画好,板板整整像是幼稚园小孩子的板书。

曾经两次被润湿的玻璃表面早已有了适应性, 这一次白雾消失的更快,还没写完就开始淡化。

在那个端正的“y”字母消失的同一刻, 南丁格尔的瞳孔像是被刺痛一样,猛地缩了缩。

然后, 原本松松搭在玻璃窗边的手突然举起, 狠狠的、猛拍了这玻璃一下, 发出好大一声“嘭!”。

好端端蜷缩在她□□脚踝边打呼呼的雪莱嘶吼一声蹦起,姜黄色狼眼狠厉的望向发声处, 在触到发出声音的来源的时候, 又整只儿柔和下来, 发出黏腻的“嗷呜”声。

看似普普通通的窗玻璃是防弹材质,并没有被拍裂。

南丁格尔被它唤回神,从窗边翻身下地,原本垂悬的双腿落在老旧包浆的木质地板上,被雪莱两爪子毛乎乎的抱住了。

“吓到你了吗?”她蹲身回抱它, 把脸埋进蓬松的毛毛里。

这个姿势雪莱舔不到她脸,只好用吻部蹭蹭她披散的长卷发,被痒得直打小喷嚏。

“……我不知道,雪莱,我不知道。”

她抱着它微微发起抖来。

“……会是……吗?”

……

——会是他吗?

今夜,凯瑟琳谨慎得等到她回来,才告诉她小丑女的记忆里的【源】是一个黑发黑眼的亚裔。

……太巧了,巧得让她呼吸都颤抖起来。

如今这个世界,牛鬼蛇神,群魔乱舞,超级英雄和变种人和神明漫天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那这种可能有没有可能来眷顾她一点?

而十年前那场爆炸,她甚至没有找到波西的完整骸骨。

——以哥谭的事故发生率和犯罪率,她当初当然不会不在波西身上留下“法则”,可一来当初的南丁格尔太过弱小,二来她的能力在波西身上总是很难起效,那时候的她就没有怀疑过处于爆炸中心点的波西还能活下来。

但现在,但现在……

六七年前小丑女见到【源】的时候,她身旁站着小丑,他们为什么会和变种人制造组织有关联?这关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失踪十年的阿尔杰突然重现哥谭,他借由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是想传递什么消息?

往更早一点推,他当初又是为什么消失得那样突然?

南丁格尔是搞情报的,这种工作从来都是争分夺秒但又思虑绵长,重要的事情需要潜伏、确认、多方思虑。

就好比她最近完全可以直接让赛琳娜或者用能力追踪蝙蝠侠的来路,但她没有,她要用这双眼亲眼确定一切。

南丁格尔从不缺乏耐心,但此刻,关系到波西,即便只是微薄的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快分崩离析。

冷静,冷静……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身处变种人制造组织内部的阿尔杰。

除去之前她利用那张纸条、借由MMP分队队长的眼睛进行的“单方面见面”外,他们最近的一次相见,是在十年前,哥谭医院爆炸案发生的前三天。

……

那一天是个很普通的天,发生了很多好的事情。

波西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南丁格尔拿到了一项州级竞赛组的大学推荐信,阿尔杰干成了一桩大买卖、即将拿到更大的管辖权晋升企鹅人手底下的二把手。

仿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三人其实并不能经常见面,阿尔杰因为要混迹灰暗地带,很早就换了名字、换了身份,他的一切过去都是和哥谭划开的,所以他们的来往,也受到许多的限制。

——甚至在南丁格尔和波西被韦恩收容中心收养的前两年,他们和阿尔杰基本是处于失联状态的,只能数个月才收到一次他报平安的简讯。

通常情况下,是阿尔杰在南丁格尔上学途径的隐蔽地点留下简讯,约定好见面的时间,然后由南丁格尔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出面接他,借由她的能力抹除包括监控之类的一切痕迹。

这种方法他们用了许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南丁格尔仔细的回忆着。

最后的那场见面一切都很正常,阿尔杰难得兴奋的告诉他们,他在帮派里的权柄愈发凝实,也许很快他就有能力护住软肋不受伤害,他们三个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一次在一起。

他会买下一座有阁楼和小花园的房子,勉为其难给总惹他生气的卷毛小夜莺留一个瞎捣鼓的工作室。

要给波西准备一个朝阳的温暖的画室(少女夜莺在这时候吐槽他哥谭哪里有阳光喔),等波西病好以后可以再请一个日常护理的家庭医生。

他们可以在窗子上画满那些个“娘们兮兮”的花朵藤蔓,再养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无论怎么想,那一天的一切都很正常。

有什么细节被她错过了?

……

“嘶呜——!”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翻飞,但实际时间不过过了短短几十秒。

原本安静蹭她打喷嚏的雪莱突然浑身毛发炸起,如绷紧了的弦,对着窗外发出威胁的低吼。

南丁格尔一听见它不同寻常的叫唤,立马反应极快的从窗台下沿摸出一把暗色手.枪,往雨水如蓑的窗外看去。

夜很深了,这种雨天就算是罪犯都不是特别想出去干活。

但此刻,阁楼窗外,夜雨中,瘦长的电线杆上,一个格外具有压迫力的男性身影背光而立,贴身的暗色制服,勾勒出对方饱满而强健的身躯。

从那铁与血中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和骨骼走向看,这是一柄厮杀而出的锋锐战刀——就像他双手斜斜握着的那两柄雪色长刃一样,锐意十足。

隔着雨幕,隔着窗玻璃,隔着对方沉沉压下的兜帽和隐约的面罩,南丁格尔确信他在死死盯着她。

这不速之客健硕的身形让她想起了阿尔杰,但她仔细看了之后确定不是他。

是一个明明很陌生、但又让她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似曾相识的男人。

而且,对方的制服上有着不大明显的猫头鹰标志,应当是猫头鹰法庭私底下培养的打手——“利爪”,她曾经打过好几个。

南丁格尔有点烦躁的想,猫头鹰法庭这大晚上的干嘛还要搞事情?

结果下一刻,一阵强烈的夜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