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清一清
姜景久久说不出话来。
很简单,他没钱。
曾几何时,他堂堂一个伯爷也会为了三五俩银子,几斗米折腰了,他长这么大,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别说几千俩银子,就是上万俩甚至更多的都随手丢出去过,像他们这种人家出身,大部分当主子的都没有为了银钱发愁,甚至被女人嘲笑过。
身份摆在这里,他们压根就不缺银子花。
现实就是,他姜家缺了。
在信上被卫莺嘲笑了好几回姜景还能抵得住,如今当着他的面儿卫莺还是一副讥讽的语气,丝毫不给他面子,顿时让姜景恼羞成怒起来:“你还好意思问银子,我姜家十几家铺子,还有好些庄子田地,一月怎么就只进账万俩银子了?你这个当家夫人是怎么当的?!’’
姜景梗着脖子质问起来。
他还没问她这个伯夫人是怎么当的呢,她还反问起他来了,女人果然都是会胡搅蛮缠的,她要把这里里外外管好了,哪里会缺银子的?
那可是十几家铺子庄子啊,还有不少田地山地,这么多出息,养这一家老小还养不活了不成?这分明就是卫氏管理不当造成的,以前母亲打理府上中馈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缺银子这话,他父亲一个大老爷们也从来没有为了银钱操过心,怎么到他这里就忙完了外头还得操心家务了?
“万俩你还嫌弃,你怎么不说你那五表妹管了个月余,只进账了六千俩呢?’’
“这,这五表妹才开始管理中馈,自然不熟悉,但你不同,打从你进府开始这府上的中馈便是你在打理。’’姜景越说越觉得是如此,他看着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身姿挺拔,两人对面站着,跟娇小的卫莺相比,他足足高了她一个头,这会儿子斜眼看她,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姿势十分有压迫性,他浑身上下又经过战场洗礼,气势添了冷硬,让卫莺都不由得后退两步。
姜景脸上裂开笑,带着两分得意。
看吧,他就说哪有女人家不怕自个儿当家的?
他还摆了摆手:“罢了,谁让我是你男人呢,娶了你这种连中馈都不会管的妇人,也只有操心的命了,你要是管不了,求求我,我给你管管,不就是下头的管事们吗,几句话的事儿!’’
多大点事啊,管事们贪了银子,当主子的还能奈不何他们去?姜景从鼻子里哼了哼。
卫莺顿时似笑非笑起来:“你要管?’’
“是啊,我管,爷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管家!’’姜景大言不惭的,在卫莺跟前放了狠话。
卫莺一口应下:“行,既然伯爷要管,我待会儿就让人把账册给伯爷送过去,我就等着看伯爷的手段了。’’
“你等着看好了。’’
话落,卫莺转身走了,姜景一楞,朝她喊:“你上哪儿去,不是要伺候我洗漱吗?’’
想得倒是美,卫莺头也不回:“多的是丫头伺候你。’’
还想让她伺候他,想什么呢?
“这女人,脾气可真大。’’姜景念道,以前还当真是被骗了,以为卫氏贤惠温婉,平常连话都是轻言细语的,成亲两载,这么多日日夜夜他还是到现在才发现卫氏的真面目。
真真是瞎了眼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吃醋就行。’’对着卫莺喊了两句,姜景顿时跟找回了面子似的,哼的一声回房洗漱去了。
堂屋里头,老太太坐在上首,几个儿子媳妇依次坐在下头,老太太脸色不大好,底下几位爷也不敢开口,更不提那些恨不得缩着脖子的姨娘们了,直到卫莺走了进来,老太太没好气的说了句:“你来做什么,不是在伺候你当家的吗?’’
那模样,半点瞧不出方才在姜景跟前的弱小无助,又病秧秧的模样。
卫莺抬腿往里头走,只道:“伯爷这么大个人了,哪里需要我伺候的?’’说着一落座,她在老夫人身上打量几眼,“母亲这身子看来是大好了啊,刚见到还瞧着有几分弱,转身就精气神儿足足的了,咱们大爷可真是灵丹妙药,一回来母亲身子都好了。’’
就差没指名道姓的说老太太装病了。
梁五不高兴得很:“大夫人这阴阳怪气的说谁呢,这些日子也没见大夫人过来孝顺孝顺,这会儿倒是有脸说这些。’’
说归说,她是不敢跟上回一样走到卫莺身边指责她,生怕又被卫莺给甩上一巴掌。
也是有两分乖觉,她一开口,卫莺还当真想甩她两巴掌的,让她胡说八道!
她还没开口,一向浑得很的姜三爷先不满起来了,毫不掩饰的对梁五表示厌烦:“你可闭嘴吧,看着温顺的人,怎么满口胡话呢。’’
“老三!’’
姜坤转向老太太:“母亲,你看看梁玉华说的,什么叫不去?这事儿我可知道啊,母亲生了病,不说大嫂,就是刘氏那也是跑了好几趟的,结果连门都进不了,咋了,合着现在全成她梁玉华的功劳了?’’
二爷姜淮都有几分不满,看了看梁五,有几分不悦:“可不是,我还以为是柳氏不尽心呢。’’谁知道压根就是母亲不准人进去。
梁氏接连被两个儿子戳破,老脸有些挂不住,说白了,这事到底是她做得不厚道,不过她向来威风惯了,这会儿脸上挂不住,不由得瞪了瞪:“怎么,她们几个不孝顺的我还不能不见了不成?’’
柳氏也坐不住了,道:“母亲这话说的,儿媳哪里不孝顺了?’’喊她跪祠堂,她跪了吧?柳氏看了眼卫莺的方向,心道,若是说大嫂不孝顺顶撞她还是信的。
卫莺半垂着头,睫毛轻颤,露出光洁小巧的下巴,整张脸跟渡了一层光似的,朦朦胧胧的,有一股说不出的宁静安然,让人看了浮躁的心都平复了下来。
这个大嫂确实跟以前不同了。
柳氏以前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卫莺嘴巴利索了,连脑子都开窍了些,这会儿才发现,这个大嫂从头到尾的,整个人气质都大变了个样。
这不声不响的,一下就成这样了?柳氏心里狐疑得很。
这头,刘氏也不依起来:“母亲这话说的,儿媳一直安分守己,就连上回被母亲罚跪祠堂儿媳虽然不知道缘由也没有推脱,去祠堂跪了,如今母亲这样说可真真是让儿媳无地自容了。’’
说着刘氏抹起了眼泪。
三爷姜坤哪里见得这个,当下就一副要问明白的模样:“是啊,刘氏她到底做了什么要被母亲罚跪祠堂?’’
姜坤非要梁氏给个答案,二爷姜淮也有几分埋怨,老太太气得捂着胸:“好,好啊,合着你们这是怨我老婆子了是不是?!她们为什么罚跪,那是她们不孝顺,你们两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是不是也要学她们不孝我这个当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