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张春菊闻言,免不了在脸上浮起一丝小得意,嘴上还谦虚道,“也是你张哥他由着我,不然我也作不得主。”她本来叫朱莲青“莲青姐”,后来才晓得朱莲青还比她小,两个人的称呼就相互换了一下。
“是呀,张姐,你说的没错,”朱莲青晓得是这么个道理,就比如她嘛,丈夫林大海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让她作过主,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个作主法,“这世道还得男人说了算,像张哥这样的,是张姐的福气。”
张春菊表面上厉害,实际上在外面还是挺给丈夫面子,“你也别叫张哥,他不同我一样姓张,你这么叫,别人还不得以为我们夫妻俩都姓张呢,他呢,姓章,不是张。”
“我这不是随着张姐你叫嘛,”朱莲青连忙说道,“那以后叫章哥吧。”
张春菊点头,“明儿你们就要开店,这生意有把握没有?”
“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朱莲青是个实在人,到没有一下子就夸了海口,尽管她觉得自家女儿还是能行,但做人嘛,还是得低调些,她本就是习惯了什么事都要低调,就算是离了村里,现在住到镇上,这性子一时也是改不了,“我们阿校自个有主意,就让她试一试。”
张春菊到是想起一件事来,“到是奇怪了,你们家阿校怎么没继续念书,我看着你们家阿校同我们家儿子差不多年纪。”
朱莲青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说自己女儿阿校不乐意读书,那就显得女儿不求上进;要是说自己女儿阿校读书不好,别人大概就会说阿校就光长了张漂亮脸蛋——她一时之间只好说,“我们阿校他爸以前总想着有个儿子才好……”
她是半点不愿意让女儿承受任何流言的,索性就将话题引到这个事上,当然,她说的也是实话,阿校她爸确实是重男轻女,虽然对阿校也好,可到底还是想着能有个儿子最好。
张春菊顿时就露出同情的眼神来,“对不住呀,我不是特意问这个的,就是随口这么一问,莲青呀,你别放在心上。”
她很快地就转移话题,“我看你们阿校一脸的聪明相,肯定能挣钱。”
“那借你吉言,”朱莲青闻言,自是喜不自胜,“要是真能行,张姐呀,到时来我们家吃饭,我做点好菜,你过来吃。”
张春菊很痛快地就应了声,回头就回了屋,见着丈夫章海还在摆着他的收音机,心里就有些不耐烦,“这收音机,你摆弄了快一天,还摆弄着做什么?”
章海将这个收音机当成宝贝一样不肯松手,天天开着收音机听说书,听到情节高潮之处,他也跟着激动起来,不时地用拍着桌面,似乎陷入了里面拔不出身来,“你到像爱国的亲哥,他看书入了迷,你到好,听收音机也能入迷。”
章海对这样的话题早就有心理准备,连忙忍痛将心爱的收音机给关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说起这个话了?”
张春菊见他还晓得要关掉收音机听自己说话,心里还算是满意,毕竟她当初眼光高,非得嫁个读书人,可谁曾想,这读书人不好嫁,真嫁了过去,却发现这读书人还真就读书一样会,——可她都结了婚,生了孩子,还能反悔不成。
她没好气地将收音机收起来,往柜子上一搁。
“轻点,轻点……”章海立时就出声提醒道,“可别磕坏了。”
收音机就算是轻轻地放上去,还是让他提心吊胆,生怕被老婆张春菊给弄坏了,他没别的爱好,不抽烟,更不喝酒,就爱听说书,“这放得那么高做什么,我等会还得听呢。”
张春菊睨他一眼,“你明儿去替隔壁放一下炮仗,听见没有?”
“打什么炮仗?”章海跟没了魂一样的盯着收音机,当着张春菊的面,他没敢真将收音机取下来,“这日头打什么个炮仗,还嫌声音不够吵?”
他家楼上对门就是黄爱芬那家子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黄爱芬将她个儿子也带了过来,虽说名义是她侄子,实际谁不晓得是她个亲儿子,——她那个傻子儿子平时看着还好,就有时候有些个难言理喻。
张春菊瞪他一眼,“人家开店,不求个喜庆?你到好,还嫌吵!”
章海到没有怎么在意别人家开店的事,他就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不放炮仗,难道新开张的店就不喜庆了?”
“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张春菊打断她的话,觉得她再不开口,真会让人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将人回绝了,“这开张要是不放炮仗,谁晓得这里有店开张了?还不就得放炮仗,那声响嘛,就得越重越好,她就喜欢这个劲道。
章海还真是说不过她,索性就应了声,“好了好了,我明天过去就是了。”
张春菊还不放心,还特别叮嘱了一回,“人家没了丈夫,就带着女儿过活,你可别说什么失理的话。”
章海听着就失笑出声,“你当我同小舅爱国一样没个眼力界吗?就算我想说什么话,你不是也一块儿过去,拦着我就行了。”
张春菊是张爱国的亲姐,张爱国讨的老婆是韩玉,而韩玉正巧着是韩中雷的亲姐,这关系还真是一边扯一边的,一下子就扯了半边出来,将人都套在里面了。
“哎,你瞧见那个林国清没有?”张春菊还是有点小八卦,“那好像同我那嫂子韩玉弟弟韩中雷要好,怎么就同隔壁家挺亲近的,可是在处对象吗?”严格意义上来算,韩玉算是张春菊弟妹,可这边的风俗,一边都是叫嫂子。
章海听得差点就想劝她别这么老是想着这事,“管他们处不处对象,这又没正经地给我们打个招呼,管那许多闲事做什么……”
“到不是谁管着的事,”张春菊说话就格外的仔细,“朱莲青长得好,可惜没了丈夫,这路子呀,走得可不容易……”
章海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人家没丈夫,还用得着你同情?瞎操心!还不赶紧做饭去,我肚子饿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现在才几点,就做饭了?”张春菊忍不住叨叨,走到灶头那边,见碗还没洗,这眉头就皱得紧紧的,“我就早点睡个午觉,你自己吃的碗都没洗?”
“早吃做饭,早点吃,不挺好?”章海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天轮到你自己洗碗,不是我洗碗的日子。”他说着还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显示着的日子是恰恰是单数,就是张春菊洗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