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林校刚做成一单生意,这会子正高兴着呢,方才也是因着这单生意没往后面看,此时见着朱莲青过来,到把下巴往着后面努努,“后头怎么了,听上去像在吵架?”隐隐地就听见有两个女的估摸着是对上了,声音很重,具体又听不清在吵的是什么。
“是黄爱芬跟张春菊呢,”朱莲青刚才跟黄爱芬一顿争执,也是觉得黄爱芬这个人不像样,要不是她想起她弟朱方提起过那事,还没把黄爱芬今天的异常放心上,回头一想准是黄爱芬觉着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才架着个不三不四的姿态过来嫌弃她女儿来了,真让朱莲青觉得心烦,“她们也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外头的人都围着看呢。”
林校对那种围观别人吵架的事没多大兴致,闻言,到是意外地看了眼朱莲青,面上带了笑意出来,将脸凑近她,“姆妈,你知道她们怎么吵了?”
“还不是黄爱芬多嘴,上回你舅不是说过她替黄志海托了人介绍给你?”见林校点头发,她再接着慢吞吞地说道,“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我就在洗衣服,还说怎么不是你在洗衣服,好像非得叫你过来洗衣服一样人。”
林校微张嘴,“啊?”听得她一脸懵然,“我不洗衣服,跟她家有什么关系?”
朱莲青被女儿的“傻样”给逗乐了,拿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还不是人家就觉得咱们家就能同意了这亲事呗,端起婆婆的架子来了……”
林校掩嘴笑,慢慢地,这手就掩不嘴了,她嘴儿咧得越开,笑得更热烈,好半天,她才终于控制住自己,将个下巴朝后面一努,“这都是谁给她的勇气?真把她自个当人物了呀,自个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还来你面前秀存在感?”
朱莲青一时听不懂她口中“勇气”的意味,也不知道什么是“秀存在感”,到是听得出来女儿嘴里的话到不是什么好话,反正都是说黄爱芬的,她也跟着附和,“对,你说的都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真个太把她自己当回事了,我自个女儿我乐意宠着,她到是来说嘴,真是太闲了。”
母女俩将黄爱芬取笑一番,也懒得到后面去听听两个女人之间的吵架。
不过,外面吃亏的是张春菊,不是黄爱芬,别看黄爱芬穿得时髦样,像是个没力气的漂亮瓷器,真吵起嘴来,张春菊还真是骂不过她。黄爱芬这个人没别的优点,也就擅于抓住别人的弱点,对于张春菊只有一句话:泥腿子。
就这三个字,就把张春菊给闹得个大脸红,她嫁到城里快二十年,早把自己当城里人了,可街坊四邻是晓得她个出身的,晓得她是因着嫁了丈夫章海才成了城里人,再生了个会念书儿子的章顺后,她更是觉得人生就这么就算是顺遂了。
她平素里也看不起黄爱芬,也说些黄爱芬的闲话,当然,这巷子里不独她一个人说黄爱芬的闲话,有好多人都说过黄爱芬的闲话,这人闲话说多了,就不把闲话当回事了,就跟看笑话一样盯着人,巴不得人家家里头出点事,好叫他们做谈资。
张春菊这吵输了,自是感觉里子跟面子都没了,人家“泥腿子”三个字,就让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人都丢尽了,也恨自己不会投胎,怎么也不会投个好端端的人家,她也不要别的什么,只要城市户口的就好。
她憋着气回到家里,将后门关的“砰的”一响,并没有将黄爱芬给吓到,反而黄爱芬的眼神还不太友善地扫过在场众人一眼,眼神透着一丝凶狠,叫围观的人都给鸟兽散了。
章海还在听收音机,好像刚才外面的吵架声,他一点儿都没听见,要说没听见也正常,毕竟他声音开得挺重,而且还在前面铺子里,这听不见也正常。平时张春菊都能由着他,最多也是念叨一下。这会儿,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让黄爱芬给弄没了,正憋着气,见着章海没有半点安慰的话,还在听他的收音机,让她这气就一下子爆发出来,一把子就将收音机给往地上一砸——
可怜的收音机,虽有些年头,因着章海平时侍弄的极为精心,瞧着并没有太过老旧,就是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没料到今天竟成了张春菊手下的冤魂,碎得个四分五裂。
章海先有点懵,看着四分五裂的收音机,估摸着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目光还是慢吞吞地才看向满是怒意的张春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朝着张春菊质问道,“这是怎么的,谁把你惹得拿我的收音机出气?”
张春菊瞪着他,没好气道,“你就知道天天听收音机,你老婆在外头被人给欺负,你就当作没听见?跟个死人一样,叫我在外头受委屈?”
章海还是可惜自个的收音机,见着张春菊还是那副模样,便是心里头有不满也没敢发作出来,“那你也不至于拿它出气,它就是个死物,又碍着你什么了?”
张春菊听得这火头更旺,他竟是连问也不问她怎么给欺负的,一迳儿就只记着他的收音机,让她这怒从心头起,往着破碎的收音机上又重重地踩了几脚,看着黑色的塑料块儿,又看看章海一脸心疼的表情,她就觉得解气许多。“别人都晓得要替老婆出个头,就你好,万事不出头,一副老好人的性子,谁也不得罪了?”
“哪里的事,”章海眼看着收音机是弄不回来了,心里头一阵阵的抽疼,当着张春菊的面,他也没敢太心疼,嘴上还是问了句,“谁欺负你了?”他从未想过他老婆会有给人欺负的一天,自打他结婚后,一切都是由着张春菊处理,他就只管看着店就好。
“对面那个活贱人,竟说我偷听,我偷听个鸟,”张春菊本也不是偷听,就站在自家后门处,见着黄爱芬跟朱莲青说话,她没走开而已,哪里料得到黄爱芬脑羞成怒,迁怒到她身上来,好端端的竟给她戴了顶偷听的帽子,“她黄爱芬还真是不要脸了,她自个这么多年哪里有洗过衣服,到是教训起人家隔壁的姑娘了,我就见不得这样……”
“你是帮隔壁林校说话了?”章海还有点意外。
张春菊被他这话一噎,脚下将收音机的塑料壳子一踢开,“谁说我帮她说话了?她们家的姑娘会不会洗衣服跟我们家有什么个关系?我们两家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要替他们说话?”
章海思忖着也是这个道理,“那你还跟她吵起来,我这边开着收音机,可不能两个频道一块儿,听不见这比赛的声音与画面。”
张春菊越听他的话越觉得气不顺,“你到底帮谁的?”
这问题嘛,说简单很简单的,要是弄起难事来,也是挺叫人无语。
章海能摸得准章海的脉,不是真要去摸脉,而是将万千头绪厘一厘,厘出个确信来,也省得提心吊胆的摸错脉,没的甚么好果子吃。“你是我老婆,我还能外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