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拍卖会结束, 李苒准备离开。

临走时, 方才在展拍场上喊牌的工作人员过来, 恭恭敬敬的叫住她:“李小姐,您的画还没拿走。”

李苒回头,清浅的眸色露出困惑:“什么画?”

工作人员提醒:“68号, 您拍的那幅禅绕画。”

她想起来了,不过那幅画明明是贺南方拍走的,为什么让她拿走:“你记错了,那不是我的画。”

工作人员:“可……登记的就是您的名字。”

李苒说了句“稍等”, 转身便拿出拿手机,打电话给贺南方。

以前通讯列表里,贺南方的名字永远排在第一个。

可现在一个多月没联系,她翻着最近联系人, 一直拉至最下面才看到他号码。

电话里她委婉地说清他的画忘拿了,“场上的工作人员正在找你。”

“那画是给你的。”

李苒闻言, 声音滞住, 她没想到贺南方会这么直白。

“画是你拍的, 希望你能拿……”

后面话还没说话,只听贺南方不耐烦地打断:“怎么, 送你一幅画东西就这么惶恐。”

说完,还轻笑一声:“因为要出国了, 所以现在迫不及待跟我划清界限?”

李苒听着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尤其是后面这句话,着实意味深长。惹人不快。

“你是不是喝酒了?”

此刻, 贺南方确实在楼上借酒消愁。

方才拍卖会一结束,贺南方还没动作,李苒便站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擦肩走了。

男人本就好不容易见她一面,从国外赶回来也是特地为了她。

结果心心念念的人,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交流。

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画了两百万拍了一幅画,只换的跟李苒说了几句话。

就连费烜也认为贺南方的境实在过于悲惨,所以方才才把自己珍藏的酒尽数拿出来任他挑选。

贺南方心里憋着火,却又不能像以前那样对着李苒为所欲为,竟然将酒越喝越颓然。

李苒一听他喝了些酒,便懒得多说什么,“出国跟你没关系,还有画我留下了,记得取。”

说完便挂了电话。

至始至终甚至都没有多问贺南方一句,涩嘴的酒入呛,变成火辣辣的刀子,一路割至心底。

贺南方失神地挂了电话,想不通为何现在跟她说两句话变得这么难。

费烜甚是风凉道:“扎心了?”

“好好的未婚妻,说跟你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玻璃杯里的苦涩液体并不好喝,但在这种时刻,似乎除了一饮而尽,找不到更舒坦的法子。

他伸手端起杯子,仰头。

费烜:“你这喝法,可不行。”

“醉了还得给你弄回去。”

贺南方清明的眼神有些迷离:“回去?”

“回哪儿?”

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再有李苒了,她已经离开,甚至很快要离开N市。

他不知道,以后他们的距离还要再拉多远。

三瓶过后,贺南方喝多了。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神似乎有些飘,费烜像以往一样,拍他的肩膀:“让司机送你回去。”

而沙发坐着的人没有动,他像是从梦里恍惚惊醒一般,透着一股跟往日高冷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李苒呢?”

费烜:“……”

敢情喝多了,来他这儿耍酒疯。

贺南方低头去找手机,一边小声嘀咕:“我要给李苒打电话。”

费烜:“……”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贺南方喝醉酒,仿佛是脱了一层狼皮后,露出里面的犬性——还是忠犬那种。

费烜狐狸眼一转,拿走他的手机:“找李苒?”

贺南方盯着自己的手机,点头。

费烜笑眯眯:“走,带你去找李苒。”

贺南方本来被费烜拿他手机这件事弄得眉头皱着,一听说要带他去找李苒,立刻舒展开眉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你现在喝醉的样子,可比平时那副欠揍的样子顺眼多了。”

贺南方意识似乎有些迟钝,他眼睛还在盯着自己的手机,指着:“李苒。”

“打电话。”

费烜一边扶着他,一边叫车:“现在就打。”

打听李苒现在住的地方并不难,费烜叫的车,很快就将贺南方放到李苒的楼下。

随后他打了电话。

李苒刚从工作室回来没多久,洗完澡后头发还没来得及吹,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后,听出对面是费烜的声音。

“李苒,贺南方喝多了,在你楼下。”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听着,将电话换了只手后,不确定地问:“他为什么会在我家楼下?”

费烜一副无辜的语气:“不知道,我问将他送到哪里,结果他报了你家的地址。”

他这副甩锅的样子像极了今天晚上坑她的样子,李苒信他才有鬼:“你把他送回贺家。”

费烜一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语气:“那可不行。”

李苒:“为什么,你们不是朋友吗?”

费烜懒洋洋道:“费油费。”

李苒:“……”

费烜:“人我放楼下了,你爱领就领,不领就让他在楼下呆一宿,明天酒醒了自然就找到回家路了。”

李苒:“你把他送……”

回去两个字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费烜这个人,李苒初次打交道,居然有种看不清他笑容底下,跳的是什么居心。

贺南方很认真地看着费烜打电话:“李苒呢?”

费烜指了指楼上:“上面呢?”

贺南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哪呢?”

费烜将他的手机拿出来:“手机先替你保管,省的待会儿惹出麻烦。”

“兄弟就帮你到这儿,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贺南方还在望着楼上亮着灯的房子,不依不饶地问:“哪个是李苒。”

费烜随手一指:“那个。”

“她过会儿就下来接你”

只见贺南方认认真真地盯着那一户,眼睛眨都不眨。

——

李苒下楼时,就见贺南方用一种非藏奇怪的姿势,望着楼上。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小区的长椅上,西装外套不知道扔去了哪里,皱巴巴的白衬衫也从西装裤里松垮垮地扯出一截,双手摆在腿上,脸颊微微扬起,向后竖着的背头有几缕从造型发胶上溜下来,胡乱地搭落在额前。

他表情深刻又专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像只驻在路边,等待被捡拾回家的流浪狗。

李苒远远地看到这一幕,随后在心里唾弃自己:李苒你怕是疯了,居然会觉得贺南方可怜?

她一出现,贺南方便看见她。

他坐在长椅上,手掌轻轻地搓着膝盖,然后叫了一声:“李苒。”

李苒心头蓦地一跳,顿下脚步,没再上前。

见她不动,贺南方站起来,就要往她身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