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条锦鲤
叶初然听到任大人和信这几个字, 条件反射般将耳朵支棱起来。
小吏端起茶杯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 他想到那天的事情,祝小姐和谢解元本就因为退亲一事交恶成仇。
再加上推荐信的事情, 摆明就是把祝小姐的脸都要打肿了, 以这位千金小姐的为人,把信送去驿站才见了鬼。
小吏不自觉的打个冷战,想到祝小姐看过信函后脸上阴鸷的表情,这位千金是县丞的掌上明珠,又是县太爷和县太爷妻子的宝贝甥女, 借他五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
想到这里, 小吏笑着对里长说道, “放心,送到驿站了。”
反正驿站也有丢失这些私人信函的先例, 还为数不小, 到时候随口说丢失也就罢了。
叶初然听到信函已经送出,顿时放心,她悄无声息从树上爬下来, 转到前院, 故意从很远的地方走过去,步伐拖拖沓沓。
不一会她出现在里长院子大门口,果然里长和小吏脸上都没有惊讶的表情, 想来是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里长脸上虽然堆满笑容,在叶初然看来那不过是满满的同情,“叶娘, 有什么事情啊?”
叶初然不曾说话来个先声夺人,哇的一声哭出来,“里长,大人,我是来告知一件事情,我养的那只蚕死了。”
她垂着眸子哭声震天,眼角余光瞄去,里长和小吏互望一眼,脸上表情大抵意思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只蚕十有八九保不住。
小吏故作惊讶,“怎么会死?前两天去看还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蚕,甚为可惜。”
叶初然抹抹眼泪,故作天真的说道,“不知道啊,可能是天气太热,它太胖,没准呼吸不畅就热死了,我把它埋起来。”
里长见这个小姑娘丝毫没有疑心,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从怀里拿出一串钱,大概有一百文,“可怜见的,也是辛苦,这些铜板拿去买些吃食吧,下次养蚕大会再参加。”
叶初然一脸感激的接过铜钱,千恩万谢后离去,心中暗暗冷笑。
自己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小吏一定会如实告知县丞千金,她不会想到自己已知道真相,那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想来她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这一刻叶初然对县丞千金无比厌恶,心里已把这人惦记上黑名单。
她向来信奉睚眦必报,被别人打脸欺负如果不打回去,并且打的更狠,简直不配做锦鲤,更何况,如今她还有聪明小叔和亲亲银子傍身。
回去的时候已近晌午,叶初然先去厨房为谢临安做中饭,她炖了碗蛋羹,黄澄澄的蛋膏再撒上葱花,香味扑鼻。
看着蛋羹,叶初然不由叹口气,她不是傻瓜,这一次谢临安受伤完全是因为自己,他瘫痪在床,唯一能够想到的也许只有苦肉计,能够利用的也许只有他残废的身体。
叶初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她揉揉眼睛,端着蛋羹去了后院,快到房间的时候,努力笑出满脸灿烂,“三弟,吃午饭了,里长说信已经给到驿站,你放心吧。”
她笑着将蛋羹端在手上,握住瓷勺,“三弟,你的手受伤了,不太方便,我来喂你。”
谢临安凤目轻扬,他心中有顾忌,毕竟还是叔嫂,想拒绝,脱口而出却是,“好!”
凝眸望去,心中一动,眼前的小姑娘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玉般的手握住瓷勺,神情认真的举到嘴边,朱唇微微嘟起,小心翼翼吹着瓷勺里的蛋羹。
如花般明丽的容颜似乎笼罩在光晕之中,犹如一轮明月从山间缓缓升起,皎洁柔和的月华笼罩四野,那是映在他身上的白月光,初见时,就照耀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顾忌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满心满眼那只和瓷勺相互辉映的莹白小手,肌肤细腻光滑。
他突然口干舌燥起来,绷紧的心弦一断,不由自主伸手握住叶娘的小手,仿若握住琼玉般触手温润,一颗心跳得厉害,呼吸也有些不平稳。
叶初然惊讶的抬眸望去,潋滟的杏眼带着疑惑,“三弟,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蛋羹?”
谢临安瞬间察觉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松开手,若无其事,镇静的找了个理由,“不是,只是我想吃热的蛋羹,你不必吹冷。”
叶初然哦了一声,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三伏天吃热的蛋羹,也不怕嘴里长痱子。
谢临安随即尝到胡说八道的苦头,热热的蛋羹烫的他舌头都快发麻,还要强笑说好吃。
吃完午饭,叶初然给谢临安泡上一杯清热解暑的清荷茶,托着下巴,欲言又止的模样引得谢临安摇头失笑,“有话直说,不许藏着掖着。”
在他面前,叶初然向来藏不住话,她搬过小竹凳,坐在谢临安床前,将今天自己躲在里长院外的大树上,偷听到的话详详细细全部告诉谢临安。
谢临安皱皱眉,乌黑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前我猜测里长给到的蚕卵有问题,想不到居然是她做的手脚,好一个大家闺秀,闺阁千金,心思竟然这般歹毒。”
他顿了顿,冷哼一声,“和二哥果真般配的狠。”
谢临安平日里斯文儒雅,说话做事文文气气,叶初然知道他怕是恼怒到极点,这恐怕是他所能想到最恶毒的话。
她连忙补充一句,“没错,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不要脸。”
谢临安听她骂得到位骂得痛快淋漓,不由点点头,“骂得好。”
叶初然黑白分明的星眸狡猾一转,“三弟,你说被人欺负到头上,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谢临安凤目幽幽,意味深长的清浅笑道,“哦,叶娘想怎么做?”
叶初然握紧拳头,脸色严肃起来,“三弟,我从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因为有仇的话,我都是当场报回去。”
谢临安被她逗得长笑一声,“说得好,孔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说完,调侃的接着问道,“这才是你一直提到的孔子所说的话,告诉我,你最讨厌谁?”他蓦然神情一凛,“你讨厌的我也讨厌,我会帮你。”
叶初然冷哼一声,“我最讨厌的是叶娘的娘,如果没有她,叶娘也不会被卖到谢家做童养媳,也不会受尽委屈。”
最可恨的是,如果叶娘过得好好地,说不定她就不用穿过来,必须列为头号死对头。
谢临安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县丞千金,还有……”她看了眼神色安静、波澜不惊的谢临安,“还有你二哥。”
谢临安正色道,“叶娘,你可想到办法?”
叶初然怔了怔,声音低落,“我还在想。”
谢临安凤眸含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叶娘,我少时读战国策。”叶初然见他突然提到战国策,有些不解,待要提问,见谢临安摆摆手,示意她认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