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对于顾蒙这远远超出常人标准的占有欲，苏离的忍耐，早已濒临极限，今日，却是似乎一并被招了出来，突然就爆发了。

她挥开顾蒙的手，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方才被强行拉扯过来而稍显凌乱的衣服，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便转身往教室走去。

绝大多数时候，女生口中的“没事”，都代表了有事，苏离此时便是如此。明明心情很是烦躁，也的确生了顾蒙的气，却仍然强行嘴硬，只说自己“没事。回到教室后，她先是睡了一下午，等到晚自习，实在是睡不着了，便一副沉迷学习的模样，单手撑头，认认真真地在草稿本上演算着题目，就连大课间，也是去老师的办公室问题目打发了……

总之，就是不肯和顾蒙说话。

而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已然忍了一下午的顾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下课铃一响，苏离拎着包，起身，快步往教室外走去。见状，顾蒙也顾不上收拾书包，连拉链都没拉，赶忙跟了上。

放学了，大家都急着回家，他只不过慢了几步，楼梯上，便已经人潮拥挤，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苏离和自己相隔越来越远。待他好不容易挤下了楼，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赵妩拦下，非要讨论什么题目。

开玩笑，他现在哪有那个闲心情去搭理她？

烦躁地一把将之推开，顾蒙拼命朝校门口跑去时，就见苏离正好准备上车。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也顾不上会不会扯痛她，生怕她就这样坐车走了，然后，明天再重复今天下午那般情形，把他当陌生人一样，冷淡待之，便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搂住，不安的心这才稍稍放稳。

“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方才跑得太快，一时间缓不过来，说话的时候，他喘着粗气，温热打在苏离脖颈处，惹起一片酥麻，开口，语气忐忑至极，隐隐，还有几分示弱的卑微。

苏离只是觉得，顾蒙老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乱吃飞醋，占有欲强得实在是过分，一时气急，才挥开了他的手，独自回到了教室。现如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想到当初，自己答应这段恋爱，就是希望不让顾蒙分心太多在这上面，耽误了学习，而现在，却主动和他起了矛盾，她就忍不住后悔起来。

可是，主动挥开他的手的人，是她，也是她率先开始了这场冷战，就这样和好，她又觉得拉不下面子。

然而，当顾蒙主动追了上来，用这般示弱的语气和她说话，她登时就心软了。

注意到周遭或明或暗投过来的好奇视线，苏离本想拉着顾蒙一起上车，想到他每天是自己骑车来的学校，便让司机先回去，坐在顾蒙的后车座上，让他送自己回家。

晚上，夜风微凉，苏离坐在顾蒙的后车座上，隐隐觉得有些冷，便往前挪了挪，靠在了顾蒙的背上。察觉到她的动作，顾蒙身体一僵，而后，便是尽量使自己身体放松，不让她靠得不舒服。就这样，送苏离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彼此静默无言。

顾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没做过主动找话题这种事，而苏离则是因为，心里乱得很，思绪繁杂。

“对自己的女朋友有占有欲，这件事，你没有错。”许久，苏离终于开了口，语气认真，“但是，既然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就应该相信我，而不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疑东疑西。”

苏离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好好和顾蒙理清楚男女朋友之间的“信任”问题。她的确对他渐渐没有了初见时那般少女心动的感觉，但是，还是很想和他做朋友的。即便做不成朋友，到底曾经也有一段同窗情，就像隔壁那只狐狸精动不动就喜欢给她“传授”一些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一般，苏离也希望他在和她分手后，可以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对，就算良心遭到了谴责，苏离也仍然没有放弃“分手”的想法，真可谓渣女本渣了。只是，想到眼前这个带着少年青涩的男孩，在以后，也会把曾经对她的这些好都转到别的女孩身上，苏离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吧。

伸手，环上他的腰，将脑袋依赖地在他身上蹭了蹭，苏离闭上眼，感受着凉凉的晚风和他身上传来的温热，心情微郁。她听到，有一个淡淡却坚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说：“好。”

繁星满天，在那段对话后，苏离和顾蒙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但氛围却不是尴尬的，而是因为他们彼此都有着自己的心事。

苏家地处别墅区，离“培仁”高中自然是有一段距离的，但也没有太远。因此，又过了一会儿，苏离便到家了。从车后座上下来，稍稍理了下自己的裙摆，注意到顾蒙被夜风吹得翘起了一根呆毛的头发，她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

“你真可爱。”踮起脚，苏离摸了摸他的脑袋。顾蒙先是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而后，虽是不懂，却仍是体贴地低下了脑袋，使得她不必踮着脚尖那般累，任她摸个够。

苏离摸了摸，见他这么乖，想到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一副只要她开心就好的态度，又觉得不那么高兴了。敛了笑容，她抿着唇，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听话，这么好欺负？”

“没有。”听出苏离语气里的不悦，这一回，顾蒙倒是没有直接认下她的这句“批评”了，而是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在自己掌中，边帮她取暖，边淡淡地反驳道，“只对你这样。”

只对你听话，只让你欺负，也只在你面前乖巧可爱。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变成所有你有可能会喜欢的样子。

听懂顾蒙的言下之意，苏离原本觉得他暖暖的掌心，突然就烫了起来。

她不是个好人，甚至早就打算好了，高考之后，就会和他分手。这样纯粹的喜欢，她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了。

“我到家了。”将手从顾蒙掌心里挣脱，指着不远处的大门，苏离勉强笑了笑，和他挥了挥手，便转过身，准备回家。只听身后传来自行车停靠的“咔哒”一声，下一秒，她的腰上便突然环上了一条手臂，而后，眼前一阵旋转，她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顾蒙？”她试着挣了挣，却被抱得愈发紧了，眉头微蹙，刚想回头，却被他阻止了，开口，声音里满是不解。

“别动，让我抱一会。”他应了声，从后面将她搂在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安静的夜晚，隔着白色衬衫，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也能听得到。

他觉得，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飞行方向，也抓不住断线，即便有了“男女朋友”这层关系，也毫无实感，只有真真正正地触碰到她，他才稍稍安心。这便是为什么苏离觉得他仿佛得了肌肤饥渴症般，无时无刻，总是忍不住想要拉着她的手，每次大课间，亦索吻亲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