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们

我们是一个小小的家庭,共享着大部分的喜怒哀乐,我不需要你完美无缺,我们可以互相需要。

——昭昭

阿姨又问:“你和小琰吵架了?”

昭昭看向阿姨,阿姨解释,“昨晚上小琰来看你,瞧见你睡着了,就先回去了。”

事实上,走的时候,乔琰脸色很不好。

是一种介于面无表情和阴冷之间的气场。那会儿沈律师和他太太都不在,阿姨还不了解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送他走的时候,只劝了句,“昭昭没心事,你多哄哄她。”

乔琰“嗯”了声,撑着伞走进雨中。

那会儿下着雨。

……

昭昭轻轻地“哦”了声,知道昨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梦。

乔琰的确是来了,她的确对他说了赌气的话……

她想,管他呢!不管了,他随便愿意相信就相信好了。

他随便生气生气好了。

昭昭愤愤地在心里颠来倒去地重复,最后心情变得更差了。

她去餐厅吃早饭,爸妈不在家,只阿姨在,阿姨开始做杂活儿,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电视机里在放十点档的连续剧,讲了什么昭昭也没注意看,只听见一个女人一直在哭,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叫她闭嘴。

昭昭吃了小半碗粥,就觉得饱了,她把碗拿去洗,洗啊洗,洗啊洗,洗了好几遍。

她又觉得想吐,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她跑到卫生间去,对着马桶干呕了一会儿,却只呕出来一点儿酸水。

昭昭最后生起气来,气得踹空气,又差点闪到刚刚才好的脚腕。

昭昭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越是不顺,就越是不顺。

昭昭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生气不能自己生气,生气就是要吵架,亏她以前还说,以后吵架了,他肯定吵不过她。没想到现在,自己也变成了闷嘴葫芦,自己跟自己怄气。

昭昭洗了把脸,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她得去找乔琰,她得告诉他,我生气了,很生气那种。我生气是因为你无缘无故冷脸不理我,我生气一直一直是我在猜你的心思,我生气你竟然说出“所以在你眼里,领证也没什么,反正随时可以离婚,是吗?”这种话。

还要告诉他,他是个大混蛋。混蛋才会把她曲解成那个样子。从小到大,她有多喜欢他,他是瞎了才看不见。

昭昭气汹汹地去了医院,却得知他今天请假。

于是昭昭不得不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七八秒,每一秒昭昭都更生气一分,她想,他今天要是不接电话,昭昭不仅要骂他,还要揍他。

第八秒的时候,他终于接了起来,声音很低地叫了声,“昭昭……”

气势汹汹的昭昭顿时弱了气势,听见他声音就有些想哭,努力憋着,不吭声。

互相沉默的几秒钟里,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乔琰先开了口,却只是问,“烧有没有退?”

昭昭勉强地“嗯”了声,她来找他吵架的,这会儿嘴巴却像是锈住了,明明气得要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护士说你请了病假,你怎么了?”那声音冷硬着,却依旧掩盖不了关心。

电话那头的乔琰掐着眉心,狠狠地骂了句自己。

他说:“我去了趟七院,最近可能压力太大了,精神状态不太好。”

昭昭最清楚他,还好,就是不好,不太好,就是很差。

七院……是精神病院。

他总是伪装得很好,昭昭总会忘记他其实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昭昭顿时气不起来了,有些着急地问他,“现在还在医院?”

他轻轻地“嗯”了声。

“我去找你。”

“不用……”

昭昭骂了他一句,“你就不能不气我?”

他声音里竟有些委屈,“我没……”

-

昭昭去见他的时候,决定就算不吵架也要和他讲清楚,她最不喜欢冷战了。

可见了他的时候,乔琰正站在楼下大厅,来来往往的病人,他立在一侧,手上挽着一个纸袋,看见她,默默递过去。

昭昭问,“什么?”

说着低头打开看了眼,里面有花,巧克力,还有一条手链,一小罐糖,一枚叶子胸针……零零碎碎,都是些小玩意儿。

昭昭别过头去,“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晚。”他老老实实答。

从她那里出去,然后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去哪里,回家也觉得没有了意义。

脑子里冷静下来,无数遍骂自己,可明明算是理智的人,到了她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宝爸妈那里,每次给她联系,她不是在见这个朋友,就是在见那个朋友,虽然崴了脚,却似乎很开心,那开心是和他在一起少有的。

他第一次听见她和程慎行在吃饭的时候,内心忽然燎原似地起了慌张,那慌张没有原因,没有去处,在体内横冲直闯。他那几天总会做梦,梦里都是昭昭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他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结尾总是自己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一直走,想把她带走,带到没人的地方,带到只有两个人存在的地方,他想她的世界只有他。

但这是不对的,他知道。

于是醒来益发痛苦,昭昭总告诉他,吃醋是正常的,生气愤怒占有偏执,都是人类所拥有的共同缺点,谁也不可避免,并不可怕。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昨天去派出所领人,远远地看见她和程慎行凑近在说悄悄话,那些理智就全烟消云散了,只剩下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努力克制着不去把她从别人那里扯回来,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

于是她的解释听在耳朵里,却似乎没听见,他回到了家,她自己回了卧室,留他在客厅里冷静的时候,他才一句一句回想起她的话。

喉咙像是梗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

于是只好出门去,总最笨拙的方法,买东西哄她开心。

回来却只接到爸妈家里阿姨的电话,说昭昭回家了。

他有些迷茫地坐在客厅里,忽然间有些害怕,害怕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他去找她,看见她躺在卧室里睡着还抽泣的样子,心口撕扯着疼,他握住她的手,她却甩开了,小声嘀咕着什么,他凑近了,才听见她说:“这婚你要是不想结,不结也罢!离婚也没什么难的。”

他知道她是赌气,可却又忍不住会想,或许她已经忍受不了他了。

于是说了那样的话。

昭昭似乎很生气,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在里面。

他起身走了,他怕不理智的自己会把情况弄得越来越糟。

出门的时候,阿姨小心翼翼提醒,“昭昭没心事,你多哄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