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为昨天秦姿的那句话，曲安后来翻了剧本，发现今天有一场戏里有扇耳光的桥段，一晚上没有睡好。

天一天天变冷，清晨在寒冷中显得愈发安静。一大早曲安陪着夏满离开宾馆去化妆。

路上，看到夏满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曲安忍不住开口，“满满，我觉得秦姿今天肯定会作妖的，你们那场戏，要不然编剧改改？”

夏满摇头，“剧本没有问题。而且沈编坐镇，到现在为止你看到有人要求改剧本了吗？”

“那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做的这些事都是计划的好，之前传谣言，多半是高明雪给她出的主意，知道这种事情一旦传开，我要是拿不到真凭实据，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还有今天这场戏，我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她故意昨天给我提前打招呼，难保不是希望我有所行动。为了不让她得逞，我去求导演或者沈编。暂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帮我，但只要我开口，这就不是一个演员该做的。到时候等着我可能是比几耳光更可怕的东西，说我吃不了苦，靠金主走后门？”

她这么一说，曲安才惊觉自己想得浅了，本来现在剧组里就已经再传夏满因为背后有金主，仗势欺人，她但凡只要敢有一点动作，怕是要被口水淹死。

“那你……”曲安还是担心。

夏满冲他笑笑，“放心，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拍出来的效果是好的就行。”

说是这样说，但曲安还是忍不住叹气，真要是拍戏之中自然而然的举动倒还好，现在关键是明知道对方是故意为之，却什么都不能做。

曲安一边沮丧，一边又庆幸夏满沉得住气。

化完妆，夏满去片场等着。等待的时候，又把剧本拿出来翻了翻，反反复复在看被扇耳光的那一场戏，确保自己不要出岔子。

埋头在剧本里的时候，感觉有人站到自己身边，夏满扭头一看。

竟然是柳承一。

“早。”他开口。

夏满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微笑着回应，“早。”

说完，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夏满收回视线，她没记错的话柳承一的戏大概要到中午才能拍上，竟然这么早就化好妆过来了。

不禁再次为他对戏的痴迷而感叹。

虽然没有交流，但是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样子引来不少目光。

柳承一属于偏英气的长相，剑眉星目，不苟言笑，旁边的夏满微微低着头，沉稳安静。一刚一柔，格外美好。

不过有人觉得赏心悦目，自然也有人觉得碍眼。

“嘁。”有人不屑轻嗤一声。

“果然是金主不嫌多，之前不是还卖高冷人设，天天抱着剧本，结果昨天才拍一场戏，今天就开始巴结人了。”

听到身边的助理小声嘀咕，秦姿脸上的不屑更加明显，道：“不装装样子怎么行。”

“对了，我昨天叫你盯的事怎么样？”

小助理摇摇头，“她昨天拍完戏就一直在房间里，谁都没有去找。”

秦姿眉心轻蹙，随即笑了笑，不管她去不去，都没有好果子吃，“既然她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显摆自己演得好，那我今天就成全她。”

机器都架好。

“夏满，秦姿，过来。”导演招手。

夏满把剧本递给曲安，快步过去。

“……耳光这里一会儿借个位就行。”开拍之前，导演讲完戏，说了句。

“嗯嗯。”秦姿忙不迭地点头。

夏满却没吭声。

站好位，夏满暗自深吸一口气。

不管秦姿打的是什么算盘，她绝不能因此影响到自己演戏。她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能被一个秦姿毁掉。

场记打板，正式开拍。

这一次秦姿没有再忘台词，不过摇头晃脑的习惯还是没有纠正过来，夏满努力排除她这下意识小动作对自己的影响，正要说自己的台词——

“卡！”

导演出声叫停。

夏满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导演单把秦姿叫了过去。

不止夏满一个人茫然。

“为什么卡了？”柳承一的助理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句。

“因为角色的感觉反了。”柳承一声音低低道。

“嗯？”助理还是不解。

不过柳承一却没有再解释，看向片场中间的人。

在剧中林婉儿是正派，黎音才是反派。但是因为秦姿脖子一直动来动去，出来的效果就变成林婉儿好像才是那个小人得志的反派，黎音反而成了正派。

很快，秦姿回来，重新开始。

导演提点过，秦姿摇头晃脑的习惯强行调整，虽然有些僵硬，但至少表演跟角色没有再背道而驰。

两个人拍戏的时候，片场边上又多了几个人。

温贝带着助理一副过来溜达的神情站在柳承一对面。

昨天夏满跟柳承一的那场戏已经成为剧组的新八卦，整个剧组的人都在说。柳承一的演技，她是领教过的，她不止一次庆幸过剧中的女主是个傻白甜，如果那种心机深沉的，她很有可能会全程被柳承一压制。

不过她一向看不惯见风使舵，耍小心机的人，所以一直不喜欢夏满。只是今天实在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别别扭扭地带着助理过来。

她看一眼就走。

就只看一眼。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林婉儿质问。

听到这句台词，曲安紧张得双手握拳，接下来就是扇耳光的情节。

“是我做的又如何？在这里，本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为了自保，何错之有？”黎音理直气壮道。

面对昔日好友变得如此阴狠毒辣，林婉儿又气又痛心，手抬起挥过去。

夏满留了个心眼，别过脸的速度被之前对戏的节奏快了一瞬，然而，秦姿是铁了心要赏她这一耳光，动作比她还快。

“啪！”

这清脆响亮的一声叫在场的人皆是一震。

温贝直接愣住。

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一耳光打得有多重，她不由看向那个一向很娇弱的秦姿，秀气的眉轻蹙。

对面的柳承一跟温贝的反应一样，剑眉微皱。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两个人都变了节奏却没逃过他的眼睛，尤其是秦姿，意图昭然若揭。

感觉气氛不对，场记已经准备打板，但发现导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机器，又默默退回去。

演古装戏很大的一个阻碍就是现代人很难感受到古代整个社会人人默认的阶级感。这样被一个人猛地扇耳光，人的本能反应先是屈辱，然后怒火中烧。然而机器里，黎音却是错愕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