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烫伤(第2/2页)

“没空和你玩花样,我老爸还在医院躺着等我。”他没好气地瞥一眼阿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拦我的车干什么?”

“陆珣病了,能不能帮帮他?”阿汀看着他。

“关我屁事。”

“很严重。”阿汀抿着唇,慎重吐出字句:“会死的。”

发烧胃寒,伤口严重溃烂。再继续窝在脏兮兮不透光的房屋角落中,万一细菌感染,陆珣真的有可能孤零零死在烂漫的初夏中。

死,在阿汀眼里是一件开不得玩笑的事,非常非常严重。不料阿强嬉笑道:“反正是没人要的畜生,死就死了,还给我们省事。”

趁她们不设防,自行车轮子踩得飞快,瞬间移出好几米。他回头做个鬼脸,哼着歌儿走了。

阿汀的脸上没有表情。

王君拉她,心里唾骂阿强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人。

“那是谁?”阿汀的目光投向哑巴。

“阿强买来的外地老婆,胆子很小的哑巴。”

阿汀已经朝着眉清目秀的女人走过去,把话重复一遍。

哑巴媳妇面上浮现几分张皇和不安,双手在裤大腿沙上抹了又抹。她作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发现姑娘们看不懂,便拉着阿汀进屋。

一排白色的小药丸,小心翼翼剪下三颗。还有余量不多的药膏,两颗红鸡蛋。她把它们包在报纸里,递给她们。

阿汀糯糯地说:“谢谢你。”

王君反应过来,也说谢谢。

哑巴媳妇小小的笑了一下,不露牙齿,伸手似乎想摸摸她们的脑袋,又腼腆地收回来。

走出阿强家,两个小姑娘带着橙黄色的夕阳回家,阿汀遥望见房屋后头沉默的大山,忽而问:“山上有草药吗?”

“我只知道有猪草。”

“上面有几十头野生的狼狗。没有大人,我们小孩进不去的。除了小怪物,他一次都没被狼狗咬过。”

正因为这样,村民们笃定他是野物投胎。

阿汀低头不说话,心里清楚,仅仅两颗退烧药,和民间流传的土方膏药,顶多吊住陆珣的命。三天七天还是半个月,全看运气。

八四年的医疗环境太差,也太贵了。

这山非上不可。

但是找谁陪同?

阿汀在门边坐了四个小时,远远看见宋于秋打起的手电,立刻端出饭菜。

宋于秋不吃辣,筷子一直停在洋葱土豆饼上。

“爸爸。”昏黄色的灯泡在头顶晃悠,阿汀盯着自己不成形状的影子,小声地说:“中考成绩很好的话,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后山?”

经常听说,爸妈会给成绩好的小孩奖励。比如带她去游乐场,或是吃一次肯德基全家桶。

阿汀没有这份经历,更没有找长辈索要过东西。不太确定,自己的要求是否过分,她掀起眼皮,悄悄地观察着爸爸的表情。

“明天再说。”

宋于秋收起碗筷,洗澡去了。

明天是公布中考成绩的日子。阿汀分不清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但她想,陆珣不会有事。

被虐待的小孩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有事的。

这世上不会没人要他。因为他有一双这样漂亮的眼睛,有一副这样厉害的骨气。

至少她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