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梁溪像认定了他是变态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往后撤退。
撤退途中冷不防撞上了身后的房门,咚一声闷响在安静的书房内清晰环绕。
顾宴清无奈轻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溪环着肩仍旧不松手:“变态都说自己不变态,你这个行为,放日本那叫痴汉,你知道么!”
顾·被迫当痴汉·宴清佩服于少女的胡思乱想,当下已经懒得为自己辩解,只朝她招了招手:“过来,撞痛了没?”
“那你是认了?”
“我没——”
后半句被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打断。
文菁按下把手探进身子,端着果盘朝房间里恨不得隔开十丈远的两人温婉笑着:“吃点儿水果?”
果盘里小山似的垒作一堆。
裹着水珠还带冰渣儿的荔枝,颗颗饱满顶尖连着枝丫的地方泛着青果色,看着就充满新鲜劲儿。
梁溪就站在门边上,文菁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房内不一样的氛围,尤其是刚在门口一不小心听到了两句不该听的。
她斜觑一眼顾宴清,只当做没事人似的挽着梁溪的肩带她到另一边茶几旁坐下,捡了一颗最饱满的荔枝,剥开,晶莹剔透,递到梁溪嘴边:“阿姨家这个荔枝啊,是早上刚空运来的,特别新鲜,你尝尝。喜欢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家时候带两箱。”
“阿姨,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儿,阿姨就是没有女儿所以看到你特别高兴,来,啊——张嘴。”
再次被顾妈妈的热情倾倒,梁溪一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顾宴清,一边就着文菁举在半空的手咬下一颗,鼓鼓囊囊含在嘴里。
梁溪受了第一口,文菁装作不经意就这么开始给儿子铺路:“我们家仔啊,就是不会照顾人。有时候可能好心,但办了坏事,就是现在网上说的那什么,叫直男。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当着人亲妈的面,梁溪可说不出你儿子是个大变态这种话来,她只管摇头:“他其实人挺好的。”
“啊,是吧……你要这么觉得那阿姨就放心了。”
说话间文菁又剥了好几颗整整齐齐码在果盘里,抽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才起身:“你们先写作业,阿姨就不打扰了。记得再吃点水果啊!”
“知道啦,谢谢阿姨。”
梁溪嗓音甜甜地跟在后边,一路把文菁送到门口。
临出门前,她才开口和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说了进来这一趟送水果之旅说的第一句话:“那什么,仔啊,别的妈妈不管你,违法犯罪的事儿可不能干。”
“……妈。”
顾宴清无奈地扶额:“您要没什么事儿就先出去吧。”
偏偏文菁好不容易起了个头,说上瘾了,半个身子掩在门背后轻咳一声:“就现在还挺多那个高智商犯罪的……”
“……”
这还自己乱琢磨上了。
文菁越想越觉得这事应该掐死在萌芽里,神色复杂,犹豫了好久才下决心般放了句狠话:“当那个,当痴汉不好!”
门“砰——”一声从外边被砸上,余音绕梁。
文菁也是第一次和儿子谈论这种事情,免不了怀疑自己会不会把握不好尺度。
她倚在门板上,侧着耳朵还想听一听里边的动静。
都没注意到顾承光什么时候回来了,还上了二楼。见她这副偷听的架势好笑地挑眉:“怎么了这是?还偷听小孩隐私啊。听说阿仔有同学来玩了,看你这架势是女同学吧?”
文菁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嗔怪道:“什么女同学。”
她用指尖抵着门板,神秘兮兮道:“这里边啊,弄好了是你儿媳妇,弄得不好就是当事人、原告。”
“什么意思?”顾承光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仔犯事了?”
“也不至于,算了,你过来我和你慢慢讲……”
门另一边。
梁溪终于没控制住自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依着门框而立,脑袋垂着就见肩膀不停地一抖一抖上下颤动。
估计憋得挺不容易。
算了,也是歪打正着,把人逗笑了就行。
对于怎么和女生相处这门学问,顾宴清从无到有已经摸出一点门道。
用打游戏来比喻,平时都是easy模式,全属无师自通,感觉来了任督二脉全开在稳定发挥的基础上还能创造点先驱经验。
但要一生气,那难度就变成了hard。
他目前难以攻克的就是这么个模式,这下可好,文菁把她给逗笑了。
顾宴清当下也不管这场化解是建立在自己被黑成痴汉的基础上,只在心里暗自舒了口气。
梁溪笑了好一会儿,终于缓和一点情绪,抬起头眉梢都漾满了隐隐笑意。
她鹦鹉学舌:“仔仔,可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笑过之后的尾音被咬得黏黏软软的,像失了全身的力气。
顾宴清无奈回应:“你闯的祸。”
“那我也是被你这些小秘密给惊到了呀,谁知道你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梁溪说着擦干净双手撑起下巴,双眸泛着满满诚意看他:“还有秘密吗?”
“没了。”他似笑非笑,“现在赤诚相对,不好吗?”
赤、赤诚相对。
梁溪不可原谅地歪了个彻底,脖子根往上顷刻间沁成了绯红。
还说不是变态来着!
***
梁溪第一次去完顾宴清家回后边小高层,顾宴清也跟在身后,搬着两箱文菁非要他送上来的新鲜荔枝。
从此建立了同在清水湾两户人家的子女外交。
放了学再也不用找什么咖啡店干坐着,不是上你家写作业就是来我家写。
梁溪晚上还需要补课,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顾宴清上来。
如今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太阳落山得也晚,陈洁为了让梁溪跟着年级第一多写会儿作业,把晚饭时间都往后挪了半小时。
这天和往常一样,两人在小高层写着作业,还没到饭点就听门口一阵骚动。
不一会儿客厅传来梁大伟习惯性和陈洁拌嘴的声音。
梁溪放下笔,支起下颚盯着房门:“我爸来了。”
她说的是“来了”,而不是“回来了”。
顾宴清来了这么多次一回也没见过梁溪的爸爸,她这么一说当然发现了其中寓意不一样的地方。
他一向敏锐。
那些说着顾宴清不好相处的人其实都没有见过他细腻温柔的那一面,而这一面的体贴几乎都给了梁溪。
梁溪说完之后,中间只有相隔一个呼吸的间隙,顾宴清像听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什么都没过问,只平静应了一声。
他在心里判断着这一家三口的关系,但梁溪确实像不大在意的样子,直来直去往外兜家事:“我爸妈离婚了,之前我和我爸住,就新体那边你也去过的。这不是我妈回来了么,过来跟她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