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姜毓的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半点都不露的,挤了个关怀的神色,嘴上忙道:“大姐姐的身子这样虚弱还不快快坐下,可不能累着了身子,翠袖,把我的脚炉拿过去给大姐姐,这儿冷,大姐姐的身子可受不得寒。”

“你们几个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家少夫人坐下。”

姜毓连珠炮似的将人一通指挥,倒热水,挪脚炉的,正好下头的戏台子也要开场了,班主领着人上台参场致贺辞,那叶二夫人也不好多留,见着姜毓这忙乱,自己告辞去了。

祁衡正好和姜易叶恪一同回来落席,瞧那乱象,轻声问姜毓:“干嘛呢?你脚炉怎么送隔壁去了?”

脚炉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是张氏给他们俩特备的,到底戏台这儿还是半露天的,兜面吹冷风,就算穿得厚,一会儿席上的菜也定有那点着火的锅子,可到底也冷,特别是姜毓那小身板儿,一看就不抗冻。

姜毓淡淡道:“大姐姐身子弱,妾身便将自己的让给她了。”

她是大方周到为姜容了,就是姜容这么受着什么感觉她可就管不了了。

“瞎大方什么?”

祁衡非常不认同,他们和隔壁桌的熟吗?祁衡低头看向桌下,把自己那个脚炉给姜毓踢了过去。

“本王喝酒,热得很,用不着这个东西,你暖着吧。”

姜毓瞧了祁衡一眼,没拒绝。

大戏开场,宴始上,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半场的时候献了寿桃,阖场站起来举杯给老太太贺寿,绚烂的烟花在上空炸裂的时候,姜毓看见祁衡和姜易两转头对视,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两个黑心的人对上,反正她是不指望瞧透的。

……

肃国公府的寿宴过去,眼么前年关就要到了,虽然禄王府的人口稀薄,说来也就姜毓和祁衡两口人,祁衡还是个不挑不管的性子,比起那些家族兴旺的大宅门,王府阖府上下年年节节不知省了多少要安排的事,可到底年关前账上还是有些事情的。起码各庄子都要报上进项,还有送年货过来的也要盘点。

姜毓嫁妆陪过来的那些庄子铺面,并着禄王府原有的产业,事情拢拢总总加起来,倒也是有姜毓一段日子忙活的。

“这是白柳庄的庄头特意送来的东西,不记在账上的,说是他自己孝敬给王妃的心意。”

小丫鬟子的手里捧了好几个锦盒,翠袖和翠盈将盒子都打开了,里头装的俱是山参灵芝一类的上乘补品。

姜毓从书案上抬起头来看了看,这倒还真不是寻常庄子里会送来的份例,想必是那庄头自己掏了腰包置办的。

上回她往白柳庄那一趟亲自替他们解决了上游青杨庄的事情,这庄头是特意报答她来了。光瞧这东西,应该是放了不少血。

“造单子入库吧。”

人家送来孝敬,姜毓也没有不好意思的,人参灵芝什么的,与她这样生在鼎盛人家的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倒是……

姜毓指了指那第三个锦盒子,“那是什么?”

翠盈道:“是茶饼,普洱茶饼。说是百年的茶树产的茶叶,有价无市,金贵的很。”

翠盈瞧着姜毓的神色,机灵地便将锦盒接过手捧到了姜毓的跟前让她就近看。

那普洱茶饼深褐色地圆圆一个让纸包着,光用眼睛看并瞧不出什么来。

翠盈道:“王妃若是有兴趣,奴婢这就用这茶饼给王妃沏茶去?”

“不必。”

姜毓对茶并不感兴趣,只是看到这装得精美的茶饼便想到了福安公主。福安公主是极喜欢茶叶的,上回她在鸣音寺还曾说要上公主府拜会,这年关前倒是可以走动走动。

“你一会儿派人去福安公主府问问,公主从山上回来了没有。”

正好她这几日也要忙出头,金月虹听说终于开始学规矩了,近几日也不会来寻她。她闷着没地方去,去福安公主府走走倒也不错。

毕竟福安公主是祁衡的亲妹妹,性子也好,禄王府能来回走动的亲戚也就这么一个。之前王府后宅里的形势不明,她只能紧着自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未曾认识福安,眼下算是认识了,也算是投机,自然是要好好亲近亲近的。

“去库房里找找,还有什么好茶没有,多备上几罐,倒时候去公主府的时候当随礼。”

姜毓既想定了要去福安公主府,这日程便立即让人安排上了,正是个阳光和暖的好日子,姜毓一早让人套了马车,拾掇了自己就往福安公主府去了。

敲开了公主府大门才知道,福安公主昨夜犯了头疼,这儿会还在屋里躺着。

这病了原是不见客的,姜毓也该自己打道回府。可姜毓的身份是福安的嫂子,并不是一般的客,嫂子知道自己小姑子病了的,又哪里有不进去探个病什么的。

再者福安既然让人给她开了大门,便也没有要闭门谢客的意思,姜毓自然是没犹豫,把带来的礼交给了下人,往福安的屋子里探病去了。

“嫂嫂第一回来我府上看我,不想便出了这样的变故,是福安的身子不争气,要怠慢嫂嫂了。”

烘了暖炉子的屋里隔绝了外头的冷意,屋里的没有点熏香,只打帘子进门就看到一只梅瓶里养着一束新开的梅花。福安和衣靠躺在床上,锦被浅浅盖着半个身子。

“公主这是哪里话,病了便是该好好休息,是我非要进来打扰了公主养病才是。”

姜毓任翠袖替她脱了身上厚厚的大氅,走到榻前,自有屋里的丫鬟替她准备好了绣墩在福安的床边坐下。

福安笑着,可眉目间却有一层挡不住的憔悴,“嫂嫂不嫌弃我府上简陋,能陪我来说说话便是福安最高兴的事情了,哪里有什么扰不扰的。”

丫鬟奉上香茶,姜毓接过手抿了一口,一面淡笑道:“你我可别再客气来客气去的了,再这么说下去,怕是太阳都要下山了。”

一句打趣,便将那点子还生疏的隔阂都去了,福安垂眸笑了笑,“嫂嫂是个真性情的人,倒是与皇兄一样,说话做事都爽利。”

姜毓觉得,福安一定是很喜欢祁衡这个哥哥,说起话来三两句都不忘带他的,还都是好话。反观祁衡那里待她,却半句都懒得提起,简直无情还无义。

姜毓不好跟福安熟络祁衡的不是,转了话锋说别的。

“你可别说我,不如说说你自己,怎么忽然便头疼,可是有请太医好好看过没有?”

“都是老毛病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休息休息,躺两天就好了。”

福安的神色淡淡的,可见这的确司空见惯,但也就是这淡淡的神态,姜毓察觉到了一种恹然与神伤。

姜毓径直开口问道:“公主病成这样,不知道驸马在哪里?可来看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