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还是顺庆亲自跑了一趟, 去给安娴传话,说今儿夜里正殿那边人手不够,要麻烦安娘娘过来给殿下上夜。
东宫人手不够, 谁信?
许氏林氏走了以后, 刘嬷嬷去御膳房找王厨子做了降火的绿豆糖水,安娴刚喝完,在床上躺尸呢, 突然听到顺庆来传话, “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肉嘟嘟的脸蛋儿, 一生起气来, 走路都带了摇晃。
到了顺庆跟前,安娴压了好一阵子的火气,才做到心平气和, 悄悄地开始打听,“顺庆,殿下从福寿堂回来,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安娴就想问问,太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昨夜的事。
都说顺庆是个人精了,这会子体现的特别明显, 埋着头想了一会子才恭敬地问道,“娘娘以为,殿下该给奴才说什么呢?”
他就知道昨夜俩人定是在福寿宫发生了啥。
俩人都想套话,结果都未成功, 安娴脚步打转,对顺庆说了声,知道了,转身回了屋。
适才她问顺庆的那话,屋里的刘嬷嬷与铃铛都听见了,铃铛是八卦,刘嬷嬷是担心。
“娘娘莫非又得罪殿下了?”铃铛一语道破玄机,总觉得她家小姐自从来了齐国,真是越来越厉害,三天两头的都能惹的殿下想着法子收拾她。
不过,到头来也就风声大雨点子小。
安娴对刘嬷嬷和铃铛也没藏着掖着,说她趁齐荀喝醉了酒,画了一个王八给他。
刘嬷嬷吓得直呼“小祖宗!”,铃铛这回也吓着了,齐荀是谁?那可是齐国太子,南方的霸主,被指王八,铃铛想想都打颤。
“娘娘,今日你去上夜,明儿还能回得来吗?”铃铛担忧地问了一句,真着急了,“要不奴婢陪你一块儿去吧。”
安娴说也好。
但到了正殿,铃铛却被拦在了外面,顺才很客气地对铃铛说,“还请姑娘放心,娘娘就是守夜,定不会有事。”
顺才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头,将飘忽不定的眼神藏的极好,横竖就是不让铃铛进。
等到安娴进了正殿,铃铛走远了,顺才又追赶上了她,“姑娘,奴才差点就忘记了,太子妃可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奴才也好防着些。”
这问题让铃铛好一阵思索,若是以前,太子妃最怕的是什么?是脸皮薄,怕人笑话,可自从与齐国和亲之后,脸皮似乎一夜之间也见长了,能有什么怕的?
“啊!我倒是想起来了,太子妃怕鬼!”铃铛说的是真事,夜里安娴睡觉,侧屋里一定要有人。
往日里睡觉,都是铃铛和嬷嬷看着她睡着了以后才退出去的,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娘娘就能吓得花容失色。
顺才一听,眼波流动了一瞬,却是笑了笑说道,“这世间哪来的鬼?再说了这里是东宫,怎么会有那些个脏东西,姑娘无需担心,没有的事。”
顺才说,他要走了,让铃铛不用担心,有殿下在,娘娘不会有事。
铃铛感谢了一番顺才的体贴,心里替主子高兴,看来殿下对主子是真的上心了,连身边的奴才都对主子关怀备至。
顺才怀揣着心思回去,刚好在门口碰到了齐荀从园子里消食回来。
安娴人已经在东暖阁候了一阵了,外面天色渐黑,顺庆过来点了灯,将屋内的事务,能办的都替她办了,她唯一做的就是只管站着,等屋里那位主子随时差遣。
齐荀消食回来,先去西暖阁那头沐浴更衣完才到了东暖阁,进门时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着的安娴,眸子里并没有情绪,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之后,径自走到榻边,开始仔仔细细地查阅军机处送上来的折子。
虽他成心要安娴难看,费了些精力在这事情上,但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还是非常规律,散步消食,看书样样都未落下。
没几个人的脑子能做到像他那样转换自如,一到了时辰点,前一段的心思说收就收,典型的玩就玩的痛快,学就学的痛快。
是以,安娴直勾勾地盯了他好一阵子,他未有任何反应。
安娴今日嗓子痛,人也疲倦,一想起齐荀亥时歇,卯时起的作息时间,便觉得黑夜漫长,太过难熬。
上夜?她过来的时候脸也提前洗好了,没上任何胭脂水粉,就等齐荀一睡,自己去那榻上躺一夜。
忙的人从不嫌弃时间走的慢,可闲的人,就是种煎熬。
安娴起初的那点心虚,随着渐渐入夜,也被熬没了,想着就算他记得了昨夜里的事情,自己今儿能来给他上夜,也算是两两相抵了。
女人最怕熬夜,她从没有熬过夜,却因齐荀,最近几日都没有睡好,加上午膳一顿火辣辣的东西进肚,安娴总觉得脸上哪个位置,明日会冒出痘来。
到了夜里外面又开始落雪,屋子里齐荀正在看书,静的安娴能听到自个儿的呼吸声,夜色越深,屋外呼呼的风雪声就愈发的明显。
听的久了,安娴心里就有些慌,她怕安静,更怕安静的时候听到什么可怕的声音。
安娴紧缩了身子,提着心吊着胆儿地往窗户外偷瞄了一眼,屋内灯火的光印在百格窗上,白色的窗户纸亮堂堂的一片,安娴心里害怕不敢多瞧,视线忙地收回来看向了齐荀。
安娴纳闷今夜齐荀怎的这么晚,桌上的沙漏见了底,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往日里这时候该歇歇了才对,可现下,安娴见他半点歇息的打算都没,油灯里的灯芯都熬了大半,印在窗户上的光线连带着开始扑闪摇晃。
安娴原本立在靠门窗的位置,心底一害怕,脚步就往屋内挪近了一些。
刚挪近,门窗一阵响动,狂吠呼啸的声音就似人的哭泣声,安娴吓的紧咬唇角,眼睛吓意识的又往窗子上瞧。
这一瞧,安娴吓得呜呜只叫,先前没叫出来的声音破出了喉咙,极快地跑到齐荀跟前,全身都在抖,小脸儿一副哭相,就差真真地掉眼泪花儿。
“殿,殿下,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从窗户外飘过去了?”安娴说完,已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求救的看着齐荀,与鬼比起来,她觉得齐荀还是顺眼很多。
齐荀抬起头,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实则沙漏结束之后,他手里的拿着的折子也就是个摆设,或许等的就是现在。
齐荀心底有数,半晌才将目光放在她所说的窗户上。
他什么都没看到,看见了也是没看见。
“没有。”齐荀收回视线继续瞧着折子。
“不可能的,臣妾刚刚分明瞧见了.....”安娴不死心的又是回头一瞧,刚好就碰上那道影子一闪而过。
安娴瞬间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颤抖地叫了一声救命,真真切切地吓哭了,榻上是齐荀今晚瞧过的竹简,安娴吓的糊涂了,根本顾不得其他,双脚直接踩着桌子就往对面齐荀怀里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