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解围

没过几日, 德妃也知道了和妃抚养弘历的事情, 觉得心都凉了一半儿。孝懿仁皇后就算了, 现在和妃也排到她前头去了。原本弘历入宫读书, 一应饮食起居都该是德妃照料, 而今老四口口声声说着不敢麻烦额娘, 转头把弘历寄养在了永寿宫,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四福晋前几日递牌子请安德妃都没接, 跟四爷府上关系到了冰点。

永和宫内, 德妃黑着脸坐着上首,十四福晋捧着茶盏,局促不安地坐在下面, 双手都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

德妃觉得自己都快要冤死了, 在她眼里, 弘暟和弘历的事情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等过上几天他们闹够了也就好了。谁想到后来跳出个和妃, 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再到后来就连万岁爷都知道了。

康熙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责备德妃,然永和宫终究还是丢大了人。惠妃和荣妃过来串门时候, 嘴上说着“四爷体谅妹妹辛苦”,实则都在看她笑话, 背地里说她偏心偏得都没影儿了, 不拿老四家的孩子当回事呢。

这事情毕竟是她亲儿子闹出来的,十四福晋过来请罪,德妃并未怎么训斥于她, 十四福晋却也被德妃的冷暴力弄得没脾气了。十四福晋低头认真数了几遍茶水叶子,突然想到一个德妃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前儿听七嫂说起来,外头都在传,四哥家的小格格同三哥家里头五格格吵了一架,娘娘可要过问一下?”

十四福晋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外头都在传,是他们永和宫的人理亏,四爷家的四格格没教养,在宫道上扇了三爷家五格格一巴掌。

这两个小姑娘十四福晋都见过,不是十四福晋向着自家人。静仪一向少年老成,进退有度,活泼不失温顺,小大人似的,是个很拎得清的小姑娘,不像是会做出那等泼妇行径的人。倒是三爷家的五格格,一看就娇纵得很,被三福晋惯得不成样子,更像是那个敢在两位福晋眼皮子底下欺负妹妹的人,

十四福晋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定然是长春宫荣妃出手了,才会引得风向如此不对。作为德妃的儿媳,想着提醒一下母妃,不能着了长春宫的道儿。

德妃还在气头上,道:“老四自有通天的能耐,哪里就用得到我这个额娘来管他们府上的事情?

十四福晋很适时地闭嘴了。

弘暟已经被十四福晋狠狠修理了一通,保证不会再犯。再说和妃已经加派了人手照顾弘历,膳房那边又有谁人敢明着同正得盛宠的和妃娘娘过不去呢?想巴结还来不及。

十四福晋乘车回府,走到一半路程时候,突然叫住了车子,对身边伺候的人吩咐,掉头去趟四爷家。

十四福晋是临时来的,四福晋出门去了,并不在家。年氏快生了,不宜见客,福晋留在府上的大丫头春月无法儿,跑到李氏那里请李侧福晋接待客人。

十四福晋是来道歉的,李氏陪着她吃了一盏茶后,又叫谷雨去把当事人的额娘钮祜禄氏给叫了过来。

钮祜禄氏的演技就很好了,听了十四福晋说明来意后立马表明态度:“竟然还有这种事?我日后定然好好说说弘历,多跟哥哥们学学,少在外头淘气才是。家里头费心费力地送他入宫读书,可不是叫他去里头胡闹的。”

十四福晋笑笑:“都是自家兄弟,自是兄友弟恭的。”

弘历只是四哥府上一个格格养的孩子,这格格还一看就是个没见识、不会教孩子的。两个小的合不来,错的怎么可能只是她的儿子呢?

十四福晋从不觉得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只是若这般闹下去,对孩子的前程终归有些影响。

如此说开了,大家都好了。

对于前段时间被弘暟等人排挤的事情,弘历其实还是有些难过的。

虽然弘历在课堂内外故作镇定,强装不在意,但实则心里不舒坦了很长时间,就连做梦时候都像是身处深渊一般,周围都是漆黑的永夜,不知道这件事情将会持续多久,何时才能了结。

最终,这件事情因为静仪得以解决,弘历打心底里对静仪有着深深的感激。

弘历散学回来,特地去找静仪,还带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当做礼物,对着妹妹玩笑道:“虽说大恩不言谢,但额娘说还是要谢的,这是额娘托我带给你的,若是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拿去赏人罢。”

这般贵重的镯子静仪是舍不得给人的,只是工匠们按着她这个年纪做的,等她再长两年就戴不上了,难免可惜。

对于弘历直白表达出的谢意,静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一家子兄弟姐妹,说什么谢字。难道四哥哥看着我被外人欺负,还能不向着我么?”

弘历越发觉得,整个府里的兄弟姐妹当中,静仪对自己的心最真,对着妹妹坚定表态道:“我自然最向着妹妹,不管妹妹被谁欺人负了,我都替妹妹把公道讨回来。谁跟妹妹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静仪被弘历这番念唱作打逗得“咯咯”直笑:“我日后不欺负旁人,旁人就谢天谢地了,哪个又敢欺负我呢?说起来,你的事情,弘昼也三番两次跟嫡额娘提过,只是嫡额娘身份在那里,一言一行代表着咱们府上,有所顾忌,你也要理解。还有我三哥哥,听了你的事情,立马去找弘暟几个骂了一通,你可知道?”

不管福晋李氏她们怎么斗,静仪更希望她们兄妹几个好好的,故而也给弘昼和弘时表了一功。

弘历自然知道弘时和弘暟吵架的事情,想到家中兄妹几个都待自己好,心中高兴,嘴上却道:“原来三哥同你说的是他骂了弘暟,我却听人说是他跟弘暟吵架,还吵输了呢。”

静仪抚额,弘时功课在后头也就罢了,现在已经连吵架都吵不赢了吗?

承乾宫内。

佟贵妃长长的赤金点翠护甲一下一下敲打着身前的文竹炕几,地上周潜前额贴地跪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弹。

周潜是管着通往西华门宫道洒扫的太监,从未面见过佟贵妃此等大人物。听得佟贵妃问起那日两个格格争执的情形,忙一五一十地对佟贵妃好好汇报了一番。

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佟贵妃的声音才平平淡淡在思绪上方响起:“你的意思是,老三家的格格先起了事端,还动了手,老四家的格格才抬手挡了一下。”

这皇宫大内里,太监出头不易。若是有朝一日主子用着了你,首先要好好揣摩主子心思。

佟家待四爷总比三爷亲近,佟贵妃是绝不会做出捧三爷踩四爷的事情。

“娘娘明鉴。”周潜应到,“奴才所言绝无半句虚言。”

其实本来就是真的。

佟贵妃:“知道了。你下去吧,旁人问起来,你也该知道怎么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