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接下来的几日, 南云与萧元景就这么不咸不淡、别别扭扭地相处着。

不似那晚针锋相对, 但也不似初时的温存缠绵。

萧元景仍旧会宿在风荷院中, 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有时甚至还会索求无度。饭也仍旧是在一处吃, 只不过平日里的空闲时间不会再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 虽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可也并非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得了的,只能暂且听之任之。

南云整日都在后宅之中,并没出过门,想不到有什么可做的, 再者, 也没这个心情。

这种状态, 一直持续到几日后桑榆上门来。

门房那边的小厮来回话时,南云在漫不经心地理着丝线,她心中不静, 并不想绣什么花样, 便想着要不要再将白芍她们叫来攒个牌局。

白芍问过那小厮后, 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同南云道:“娘娘,门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一位自称桑榆的姑娘想要见您。”

这几日来,南云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似难过,但也绝对算不上高兴, 就算是玩牌的时候输赢都没什么变化。好在她是个温柔的性子,就算自己心气不顺,也绝不会迁怒发泄到下人身上。

但饶是如此,白芍却还是一直担心忧虑着。

她并不知道桑榆是谁,原也没当回事,可却见着原本沉默寡言的侧妃眼中一亮,随即露出个笑来,仿佛是听了什么莫大的好消息似的,同先前判若两人。

“快请她来。”南云也顾不上手头的活,将绕了一半的丝线信手扔在了绣筐中,忙不迭地吩咐了句,随即又像是坐不住似的,起身向外走去。

白芍连忙跟了上去,试探着笑道:“难得见娘娘这般高兴,看来这位桑姑娘必定是您的知交好友了。”

南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这才放慢了些脚步,唇角微翘:“是啊。我同她自幼相识,这些年来更是一道长大,亲近得很。”

她同桑榆打小就投缘,这些年来几乎没拌过嘴,是顶好的手帕交。

早些年父亲还曾开过玩笑,说若桑榆是男孩子,那她二人就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方晟什么事情了。后来家中出了变故后,她步履维艰,再加上母亲病弱身体不好,许多事情都不好提,若不是有桑榆在一旁帮了许多,能不能撑得下去还两说。

自打先前同萧元景起了争执后,南云这些日子便都是闷闷的,身边并没什么能畅所欲言的人。如今听闻桑榆到来,她便像是“久旱逢甘霖”似的,立时便高兴起来,也等不及小厮将桑榆带过来,亲自起身接人去了。

但说来也巧,她出了风荷院从正院门口过时,竟恰巧撞上了萧元景。

先前两人闲暇时候也都是会腻在一处的,萧元景总是会在风荷院中,哪怕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也是在一个房中。可这几日萧元景时常会回正院的书房,南云对此听之任之,毕竟这事原就不是她说了算的,更何况勉强在一处也不自在,倒不如分开来。

萧元景则是在书房听周管家汇报近来的生意,觑着时辰不早,快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便拦下了周管家,想着到风荷院去用个午饭。

一出门,就见着了笑盈盈的南云,也不知是要做什么去。

有前车之鉴,萧元景倒也不会以为南云是为着自己来的,但还是好奇能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高兴,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方才门房那边传话,说是桑榆来了,”南云站直了身体,如实道,“我便想着去接她。”

萧元景不动声色地舔了舔齿列,盯着南云看了片刻,笑了声:“王府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还怕小厮能把她带丢了不成?”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南云能听出萧元景话音中的嘲讽来,满心的欢喜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她也不同萧元景辩驳,只低下头,掩在裙下的脚尖轻轻地蹭着地面,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萧元景不依不饶道:“你这样子,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若是旁的事情,南云八成不会同他辩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却是没绷住,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

眼见着他二人要吵起来,白芍忧心忡忡地同顺子对视了眼,递了个眼神。

顺子倒是明白白芍的意思,可这种时候他哪里敢插话?便索性望了望天,权当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说起来的确是萧元景不占理,但他并不打算讲道理,冷笑了声。

好不容易维系了几日的虚假和平,就这么破碎了。

南云也没了先前的好声好气,瞪了他一眼,甩手就要走,将萧元景撇在了原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远,就被人给攥住了手腕。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人必定是萧元景。

“王爷能不能讲些道理?”南云回头看向他,“就算是不讲道理,也该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您就非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过不去?”

她尚未想好要不要将近来的事情告诉桑榆,如今倒是好了,桑榆一来,说不准就能撞上她同萧元景吵架的现场了!

萧元景显然并不在乎什么“家丑外扬”,反而笑了声:“你先前那逆来顺受的好脾气呢?”

南云被气得上头,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去掰萧元景手。

然而两人之间力气悬殊,更别说萧元景还是自小就练骑射功夫的,他不想松开的话,南云是决计没法挣脱的。

“别闹了成吗?”南云彻底没了办法,“你究竟想如何?”

她几乎是事事都依着萧元景的意思来了,着实不明白,他这些莫名其妙的火气都是从何而来的。

萧元景攥着南云纤细的手腕,几乎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南云已经远远地见着有小厮引着桑榆过来,心中着急得很,放软了声音道:“你先松开我,有什么事情,好歹也等到桑榆离开后再说,好不好?”

“先前任人好说歹说,你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现在倒想同我好好说了?”萧元景难得抓住南云的软肋,自然不会放过。

南云又是急又是气的,可眼见着桑榆越走越近,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好声好气地求着萧元景。

可萧元景却是置若罔闻,等到桑榆都到了跟前时,南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憋着的怒火都发泄出来,在他手上挠了一把。

并没控制力气,八成都要见血了。

可萧元景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松开了她的手,神情自若地同桑榆颔首道:“桑姑娘,许久不见了。”

“见过王爷,”桑榆行了一礼,看了看神色如常的萧元景,又看了看气呼呼但又要强壮淡定的南云,迟疑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