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南云原就不大出府, 入伏之后, 因着怯热的缘故, 更是连房门都不怎么出,大半时间都呆在房中。

仅有清晨或是傍晚不那么热的时候, 方才会随着萧元景到花园中去逛逛。

也亏得她这些年性子磋磨出来了, 竟也没嫌闷。

萧元景倒也曾经试探着提过, 想要将后院的一些事情交给南云来管,换而言之,也就是有将管家的权利给她的意思。

这些年来,宁王府之中始终没有女主人, 一应事务都是周管家操持, 而后向萧元景回禀。

对于世家而言, 管家权象征着的意义非同一般,后院中的女眷们没少为此勾心斗角,可南云却并没要。

她推据的缘由也很简单, 只说是自己能耐不够, 顾不过来。

南云拒绝得干净利落, 压根没给萧元景多说的机会, 就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声称要专心筹备自己的书铺。

萧元景见南云态度坚决得很,就只好随她去了。

其实王府之中诸事都有章程在,再不济,还有周管家、柳嬷嬷等人在一旁帮着,出不了什么大差错。以南云的心智本事, 认真料理起来应当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她不愿意,萧元景也只得作罢。

倒是柳嬷嬷忍不住问了句。她也是为南云好,毕竟接手管家的权利之后,便算是在府中站稳了,与先前的分量不同。

但南云仍旧没松口,只是谢了柳嬷嬷的好意。

她并没什么雄心壮志,更没想过要将王府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诚然她若是用些心,也是能管得过来,但一时半会儿却懒得费那个心思。

毕竟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同看看书写写字,又或是同萧元景学棋。

至于在府中的地位,南云并不觉着管家权就意味着什么,毕竟这都不过是萧元景一句话的事罢了,能轻而易举地给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收走。

再者……南云心中还有个不能言明的顾忌。

那就是若她如今接过了管家权,将来若万一有了正妃,还是要拱手送出去,说不准还会招惹来麻烦。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碰,省去不少事端。

只不过这话是不能同萧元景说的,毕竟两人如今感情正好,骤然去提此事,未免有些太不识趣。

因着这许多缘由,南云到底是没碰王府的管家事宜,仍旧是每日里寻些事情来做,打发时间,顺道开始准备自己的书铺。

她隔三差五就会同萧元景来商议,几番下来,倒也拟定出个像模像样的章程来。但碍于天气炎热不欲出门,便准备等出了夏,再去选址实施。

萧元景往年大都是会同好友出游,可今年只偶尔出门会客,一日便回,甚至不会在外边过夜。大半时间,都是同南云腻在一处,哪怕是不说话各自看各自的书,也必得在一个房间才好。

南云的女红练得初见成色,给萧元景绣了个竹纹的香囊,内里装了自己常用的香料。虽也算不错,可终归是没法同正经绣娘做出来的相提并论。

但萧元景并没嫌弃,佩戴上后,几乎是不离身的。

放下女红后,南云又开始同萧元景学起棋来。

她自幼跟着父亲念书,琴棋书画也没落下,只不过前两个都是浅尝辄止,勉强能唬人,绝对算不上精通,更没法跟萧元景比。

一次偶然的机会,南云同萧元景下了场棋,输得极惨,转头便开始钻研起来。

只不过下棋这种事情,并非朝夕间就能补回来的,更何况萧元景原就心机过人,下个棋自是不在话下。

南云屡战屡败,但又乐此不疲。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地过去,没什么波澜,静好而又心安。

只不过将要出三伏的时候,南云竟病倒了。

她原就总是胃口不好,较之往常又格外嗜睡些,只是并没当回事。原本想着出伏之后便会好了,结果偏偏临到头来,正正好病倒了,还有了热伤风的症状。

萧元景直接让人请了太医来,诊治之后开了药,内室中只留了一个冰盆,也不准她再碰那些生冷的东西,撒娇卖乖也没用。

南云无计可施,但也知道萧元景是为自己好,再加上这病实在磨人,只好忍痛割爱。

热伤风原就不易好,再加上来回反复,最后竟生生拖了大半个月。

这期间,桑榆还来了府中一趟,说是家中已经赁好了铺子,正在收拾铺面,过不了多久就能正经开张。

南云倒是有心想去看,但却被桑榆给按了下来。

“那边还在收拾,乱七八糟,有什么好看的?”桑榆打量着南云那脸色,摇头道,“再说了你这病还没好,我看宁王殿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断然是不会允准你这时候出府去溜达的。”

虽说萧元景因着先前的事情,待她很是客气。可桑榆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这时候拐了南云出府去闲逛,绝对是会被宁王殿下扫地出门。

早些时候,南云撒个娇卖个乖,还是能换得萧元景松口的。可自打病倒以后,他就开始变得“不近人情”了,半点都不肯通融。

南云这些日子很清楚这一点,认命地叹了口气。

桑榆将此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声:“你待别人妥帖心细,可到了自己身上总是粗心大意的,如今能有个人制着你,倒是正正好。”

闲聊时,桑榆始终带着浓浓的笑意。

上次来时,她劝南云“不妨一试”,如今再看他二人的模样,想是并没劝错,她也为此觉着高兴。

因着铺子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桑榆并没留宿,只同南云吃了顿饭便走了。

南云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同她道:“等你们铺子开张的时候,我再过去。”

桑榆笑着应了。

萧元景则是在一旁陪着,等人一走,就立即将南云给拉回了房中,检查她有没有趁机乱吃凉食。

“真没有,”南云抬手做发誓状,“再说了,就算我想吃,桑榆也不会应允的。”

萧元景如今倒不会再为了桑榆拈酸,只是笑问道:“所以说,还是想了?”

“只是想一想,难道也有错吗?”南云有气无力道,“我都那么些天没碰过凉食了。”

萧元景眉尖一挑,似是漫不经心道:“我也那么些天没碰过你了。”

萧元景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可因着热伤风的缘故,南云怕过了病气给他,所以这半个月来都未曾亲近过。

南云抬手捂了捂脸颊,声音细如蚊呐地谴责道:“好好说着话呢,你怎么突然就……”

她脸皮薄,总是不大能听得了这种话,床帐中也就罢了,可青天白日里还是不习惯。可萧元景却不知为何,这些话说得信手拈来,仿佛只是聊一句今日要吃什么似的。

“食髓知味,”萧元景凑近了些,轻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自然是会惦记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