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伊娜随手拿的酒,有些烈。

她仰头一口闷了半杯,眯着眼睛缓了缓:“顺便跟大家道个别。”

调酒师毕竟不是老板,首先关心的不是生意问题,他将擦好的杯子放在架子上:“怎么这么突然?”

“男人啊,都是贱。”

伊娜又倒了一杯酒,看着杯子倒映着自己容貌,笑了起来:“宁愿在别人那做个玩物,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调酒师没有听清她的话。

混沌区都是一群没有根的人,谁都有过去,大家已经习惯了距离,不会有人刨根问题。

他想了想:“娜姐,您什么时候走,我有空的话去送送你。”

伊娜将剩下的半杯酒仰头灌入嘴里,从位置上站起来,晃了晃还是站稳了。

她弯着腰,一只手撑在吧台上,另一只手抚摸了调酒师的侧脸,印了个红唇,身上的香味和酒气熏得调酒师脸都红了。

伊娜笑了笑:“一会儿就走。”

“这么急?”

能不急吗?

她刚刚干了票大的,把站在帝国最顶尖位置的人给掀翻了。

伊娜没有回答调酒师这个问题,直起身子,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推到调酒师的面前:“把这个交给老板。”

她撂挑子就走,也得有个交代,用适当的钱换少一波人追杀。

很划算。

余光看见不远处一直偷看她的男人,伊娜并手成刀,在自己的脖子前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对方连忙扭过头去。

她冷笑一声,拎着自己的包,稳了稳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虽然混沌区属于三不管地带,帝国的手伸不进来,但这里毕竟是浮空岛,还有浮空军的残部生活在这。

那些人告诉她,为了保证安全,最好在天亮前离开。

她决定马上就走,定了启程的票。

趁着夜色,离开浮空岛,回到最混乱的混沌之地,浮空军也好联军也好,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调酒师看着伊娜半瓶酒下去,走路有些打晃,有些担心她被顾客纠缠,喊了身后的小哥替班,追上去准备把人送上车再说。

只是他刚走到中间,就听见“碰——”的一声巨响。

酒吧的玻璃门弹到了墙上,从中间裂出几块,有玻璃碎片飞射的四周,引起一片惊呼声。

娜姐倒退了几步,从他的角度看,背影僵直,双腿有些发颤。

这是有人砸场?

调酒师顺手抄起身旁桌面上的玻璃瓶,狠狠往桌上一砸,露出尖锐的部分。

他扭头对边上的服务员喊:“去叫人……”

剩下的话被整齐的脚步声所淹没。

“踏踏踏——”

夜场斗殴,也不过是各家的打手小弟出动,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出现这种用靴子踩出的整齐划一的声音。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随着脚步声,无数人涌入大门,他们上身穿着黑色背心,军绿色工装裤,黑色皮靴。

两队人在酒吧散开,握着光能枪,堵住了几个出口。

全被武装,分工明确。

暗街?

残余的浮空军?

无论是谁,这样的阵势,已经不是他们酒吧十几个小弟,几把破枪就能解决了的。

调酒师放下手中的瓶子,慢慢抬起了双手放在头顶,蹲了下去。

他的余光中,站在最中间的伊娜已经回过神来,扭过头就想往前跑。

一道人影从门口的队伍里走了出来,有着女性的曲线,却剃了个寸头,整个人的气质干净利索。

她踩着军靴,大踏步的往前走着,将手中带血的军刀插入腰中,几个快步,就追上了伊娜。

寸头女子没有任何留情,左手拽住伊娜的头发,将她像后拉扯住。

右手抓住伊娜握着餐刀的手腕,用力一扭,餐刀落地,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下。

仿佛抓着一只弱鸡,寸头女子半拖着将惨叫的伊娜拽到门口,将人扔在了门前的地上:“抓到疑似人员,请求确认——”

在混沌区,伊娜从小到大遇到过无数这样的情况。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是离发帖时间不到三个小时,这里不是帝城,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她赌只是寻仇。

练舞的人,从小就习惯了疼痛,伊娜想到这握着自己的手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谁请的你们,我给你们双倍的价格。”

涟韵嗤笑一声。

走上前,捏住伊娜的下巴,迫使她把头抬起来,对上了门前的站着的男人。

伊娜的声音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以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有疏离,有礼貌,有淡漠……却没有想现在一样,眼底都是平静。

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伊娜遍体生寒。

从头皮到后背毛孔都战栗起来。

邵衍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带走。”

——

浮空基地,刑讯室。

大门打开,最先出来的是负责刑讯的是浮空基地的刑讯专家。

皮肤白皙,身形清瘦,带着金丝眼镜,要不是镜片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渍,更像是哪所学校的老师。

刑讯室门口配备消毒和清洗设备。

他假装没有看到走廊上等着的人,洗完手进行消毒后,低头将挽起的袖子放下,轻轻捋平褶皱。

涟韵靠了过去,把从跟班那顺来的烟递了一根过去,十分狗腿的点着点火器:“齐哥,你怎么出来了?”

负责刑讯的人出来了,那么里面不是只留着衍哥和小嫂子的情敌……哦,不,是陛下的情敌。

这娇滴滴的美人风情万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心软了怎么办?

齐哥瞟了一眼涟韵:“你有这个时间八卦,还是准备条裤子吧。”

裤子??

涟韵觉得寸头的头发都炸了起来:“!!!!!”

齐哥也不管涟韵是不是想歪,侧过头,吐了一口烟。

刚刚审讯室内,那位一直以有精英气质绅士风度的二把手,就静静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那么漂亮婀娜的美人,也不管她嘴里的表白满腔真意,如泣如诉,冷冷看着对方的指骨一点点被敲碎。

可能是美人是练舞出身,对肢体疼痛的人忍耐度超出了他的预料,哪怕指骨全碎了,也没有吐露出半个字有用的信息。

一口咬定,她是因为那位成为星帝的玩物,觉得对方卑微到失去自尊也不愿意接受她,一时间又气又屈辱,才把星帝的身份给暴露出来。

后来可能疼狠了,又开始大骂。

骂完那位骂星帝,脏话张口就来,语言之难听,和那张美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位就平静的听着,哪怕对方挣脱开自己,爬到那位叫脚下,抱住那位的小腿哭的肝肠寸断,眼皮都没有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