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妈妈的孩子们

褚年的“出轨宣言”,余笑觉得自己自己应该是难过的,可仔细品品,其实没什么感觉。

大概是因为她开始学会看透这个男人隐藏的狼狈和绝望,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心已经被伤得足够透,多捱几刀痛也是一起的痛,不会升级。

“你干什么?”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打车,褚年抓住了余笑的衣服,“你不送我回家吗?”

“在别的人那里受了气,就想在我这找别扭是么?”

余笑声音淡淡的。

褚年抬起头,看见“自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余笑接着说:“你是不是忘了,你在三天前被我发现了背叛婚姻,半个小时前又告诉我你出轨了好几次,我现在打车只是怕你把我的身体累到了,懂么?”

褚年还是抓着余笑的衣服。

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安慰,需要有人证明自己还是那个褚年。

可余笑没理他。

“回家,睡觉,到下周一,你再有别的小四小五小六也都通通给我解决掉,我说过,你都解决了咱们再说以后的事儿。”

褚年手上都快要攥出青筋了:“我要是都解决了,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换回来了对不对?”

“褚年……”余笑低头看着“自己”,表情更冷了。

她突然想到,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互换,这样无措可怜的表情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要是自己这样紧紧抓着褚年的衣服不依不饶,他会说什么呢?

“褚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被抛弃的女人。别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好么?”

多么轻描淡写的语气。

褚年的手被余笑硬生生扯了下来。

“我这段时间要忙赭阳的烂尾楼改造案子,总经理对我修改过的项目书很满意,你乖乖的,别惹事。”

褚年震惊的表情一直维持到了上车,坐在车里,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也许他一直就在一场噩梦里,痛多了就醒了。

真是一场可怕的噩梦,陈潞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余笑也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甚至,他都不认识自己了。

把脸埋在自己的掌心,褚年只能靠这样来让自己暂时遗忘这些天自己经历的一切。

“跟老公吵架了?男人啊,有时候好都是在心里的,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跟他们计较,说不定过一会儿他们又想起来你的好咯。”

听见前面传来的劝慰声,褚年才意识到自己坐的出租是个女司机。

“男人好都是在心里”,这句话他挺赞同的,能赚钱养家,什么过年过节的活动都有,他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余笑不满意,知道自己出轨之后,那个什么相爱分数直接从九十九跌到了零,好像只要自己出轨这一件事情在,其余的好都没有了。

陈潞呢,自己是真把一颗心挖出来恨不能放在她的面前,她竟然说看见了“余笑”就不喜欢自己了。

对余笑他是错了,可对陈潞呢?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想不通:“我就是出个轨,我也还没跟人睡……”

“吱——!”红绿灯前面,车停得有点急。

“小妹啊,我看你比我年纪小,我叫你小妹,我跟你说,你既然结婚了,你就要本本分分地跟老公过日子,女人呀要自爱……”

褚年揉了揉脑袋,他是真的觉得头疼:

“不是我出轨,是我老公出轨。”

绿灯亮了,司机踩下油门:“是你老公出轨呀?哎呀,你吓死我了。小妹啊,我跟你讲,男人啊,没办法的,你把他的钱袋子抓紧就好了,早晚就回来了,不用担心的。”

两段话好像都有些道理,如果它们不是只间隔了两行的话。

褚年喃喃地反问:“女的出轨,就是女的不自爱,男的出轨就是没办法?”

“不然呢?到啦,车费二十六。”

下了车,褚年的脚有点软,好不容易一步一捱地回到家,她的手机又响了。

“余笑,褚年回家了吗?我这里有一张褚年的银行卡怎么告诉我被锁了?我问褚年,他说他在忙工作不知道,我告诉你,我花我儿子的钱天经地义,余笑,你别在那儿给我耍这些小手段。”

“妈……我很累。”

褚年觉得自己成年之后就没有用这么可怜的语气跟自己的母亲说话了。

“天天在家里有什么累的?余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能哄着娇小姐儿媳妇的那种婆婆,我也没理由惯着你,褚年是我的儿子,他跟你结婚了也是我儿子!”

你的儿子就在接你的电话,你就是听不出来!

你的儿子的身体被别人换了,你就是不知道!

“妈!”喊出了一声,褚年觉得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太难过了,他真的太难过了。

爱情、金钱、事业、地位、婚姻……甚至父母,他都没了。

他都没了!

“砰!”手机砸到了墙上的那个计分器上,手机电池都摔了出来。

可上面还是一个“0”。

“啊!!”

尖叫声回荡在空空的房间里。

余笑回到酒店,她的心也有些乱,陈潞说看见了“余笑”就不再喜欢褚年了,看似不合逻辑的话却让现在的余笑心里十分警醒。

很多人都会说看见一个男人就会知道他的老婆是什么样子的,干净整洁有品位,又或者邋遢懒惰不修边幅。

其实看一个男人的妻子,也能看出他是个怎样的男人。

就像余笑自己的妈妈。

余笑的爸爸是个搞建筑设计的,余笑的妈妈是个高中老师,在余笑的记忆里,余笑的妈妈总是显得过于强悍,而她的爸爸文质彬彬,小时候,余笑更喜欢自己的爸爸。

看着一次又一次为一点小事近乎歇斯底里的妈妈,余笑总是会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将来不要像自己的妈妈一样。

可在余笑十九岁那年,她爸爸遭遇了事业危机,每天除了酗酒就是出去看人打牌,扛起了整个家的人是她的妈妈。

甚至放下为人师表的尊严去哭求别人再给她爸爸一次机会的也是她的妈妈。

年轻时候不懂,现在想想,要是她父亲是个能扛起事儿的,又有哪个女人愿意歇斯底里地活着呢?在一次次“难看”和“发疯”的背后,不就是安全感的缺失吗?

今天陈潞的话,让余笑不禁审视起了自己。

曾经的“余笑”是个什么样子?

“哥们儿,让我跑会儿椭圆机呗?”

余笑的思绪被打断了,她从酒店健身房的椭圆机上下来,用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喝了。

因为没有心情整理工作,她干脆就来了健身房消耗体力,顺便清净一下脑子,坐在健身房的软凳上,余笑看见三四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帅哥正在撸铁,不一会儿一个国产小帅哥也加入了其中,等余笑再喝完一杯水的时候,几个小帅哥已经把上衣都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