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沈池看了秦禹片刻才道:“当初太子中毒时,也不是没人诊治出来。”

“混账!你……”秦禹停顿了片刻,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了,楞了好片刻,“你能看出贵妃中毒多久了吗?”

沈池道:“指甲隐约可见,毒只能在眼睑处可见,尚不及眼球,最多不过半个月。”

秦禹颓唐的坐了下来,摆摆手道:“去熬药吧。”见沈池躬身而去,秦禹又不放心的开口道,“你亲自拣药看着熬。”

王顺站在秦禹身后低声道:“奴婢这便去彻查。”

秦禹颌首,而后再次端起杯子,可他的双手发抖,杯子与盖子发出清脆的碰撞的声音。秦肃操控轮椅靠近些秦禹,握住了秦禹的手腕,帮他稳住了手中的杯子。秦禹抬起眼来看向秦肃,许久许久,整个人似乎才回过身来,满眼的惊惧。

秦肃道:“皇叔,是慢性毒,人无事。”

秦禹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喝完,呐呐道:“是,是,还好,还好……那些人不敢,在朕的寝宫里明目张胆的……朕、朕再去看看阿薇。”

秦肃却按住了秦禹的手腕:“皇叔镇定。”

秦禹又坐了回来,愣愣的抬眸:“太后活着的时候,正和宫好似铁桶一般,有谁敢将手伸入朕的寝宫来!”

太后活着的时候对皇帝的保护也到了一定程度,这宫中上下莫说是周皇后的人,便是太子的也绝不能对正和宫的事也要避嫌。太后虽然很疼太子这个一手教导的孙子,但是她是真的很爱自己的次子,先不说这是自己亲生又亲手带大的孩子。毕竟她这一生,对她唯一一个言听计从,愿意对她分享所有的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这个儿子。这种说是保护又何尝不是一种掌控,可皇帝本人乐在其中,又有谁会质疑太后的行为。

秦肃道:“身侧的人,要查清楚,否则皇叔也不安全……”

秦禹紧蹙着眉头,好半晌才道:“他们还不敢……”

秦肃道:“贵妃娘娘在宫中养伤,已不安全,不若让她去我的别院养伤?”

秦禹立即道:“不成!……哪有这个道理,好好的宫里不住,去外面养伤。”秦禹本以为秦肃还要劝自己,可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便轻声道,“你将沈池留下来……”

秦肃看了秦禹片刻,轻嗤道:“皇叔是知道的,前番是因为太子殿下,我不能说不。这次是贵妃,在我们皇家贵妃如何尊贵还不是皇叔的妾室,莫不是她能比你的侄儿还重要?何况,这毒谁都可以解,我的腿只有沈池能治。”

秦禹绷着脸,很不高兴,虽然他知道秦肃说得对。前番是东宫子嗣的缘故,借来沈池,便是耽误秦肃治腿,也不会被人诟病,后来查出来太子中毒,更不会有大臣在这地方自找没趣。可如今,贵妃再尊贵在朝臣看来,也是个年轻美貌又一无所出的妾室。若秦禹为了贵妃不顾秦肃的死活,那就是昏庸、贪恋美色。

再者,因太子中毒的事,那些人用脏水泼向了秦肃与沈池。秦禹也想找找幕后的人,甚至他也曾怀疑过沈池,毕竟他是秦肃带来的人,别人是没有理由害太子的,可是秦肃却有……后来太子自己查出来了些许端倪,且当时秦肃常年不在京城,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几群人,查来查去后来最没有嫌疑的便是秦肃,秦禹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他看来为了保护沈池也不能早早的将人放出来,谁知道他无依无靠的,竟是在刑部大牢里吃了苦。

如今秦禹在想留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过他倒也不会在乎沈池会怎么想,只是担忧除了沈池,怕就怕这太医院的人没有人真心给颜薇治病。颜薇的毒谁都能看出来,可满院子的太医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不说,便是治也没有秦禹真正信任的人,要如何治?

这正和宫自前番颜薇走了之后,便是谁的人都有,这段时日颜薇虽是清理只怕不可能一网打尽,毕竟你能塞进来人,也能收买别人。可秦肃的腿确实真真切切的需要沈池治疗,何况他又因那日腿伤又加重,若当真以后不能走路了,又当如何是好,自己给前朝遗老也无法交代。

秦禹几次张嘴,可对上秦肃那双清凌凌的双眼,到底不曾说出话来。沈池却在这时走了进来,躬身对秦禹道:“皇上,小民以为静王殿下的提议可行。”

秦禹道:“这有什么可行的!解毒在哪里不一样?我看是你这个老匹夫不想在宫里!……你以后每日进宫一趟便是!”

沈池却道:“能为皇上与娘娘出力,小民万死不辞。可娘娘不光是身上有毒,该是还喝了大寒的绝嗣药。她当初小产后,没有调理好身体,又自行服用了这虎狼之药,若不及时调理,这身上的新伤旧伤又有余毒,不用太久一年半载便能熬成病根,于寿命有碍届时再去医治只怕为时已晚……”

秦禹楞了好半晌道:“胡扯!几个太医都来诊脉,可不曾这般的说!”

沈池道:“小民诊出来的这些,皇上可找太医中人再次印证。”

太医院的人秦禹也是知道的,贵妃伤了头便是伤了头,即便诊出来她身体虚弱,只怕也不会说是因为什么,且服下虎狼之药这事,秦禹是听下面伺候的人说过,甚至亲耳听颜薇自己过,今生不会有孩子。可太医却没有一个人提这件事!

秦禹的唇抿成一条线:“你要如何治?宫里不成吗?!”

沈池道:“王府别院那处有地泉,那地热对寒毒入体有奇效,最短三个月,最长半年,想来娘娘便能痊愈。”

“三个月?!”秦禹嘴唇抖了抖,“治病要那么久吗?”

沈池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秦肃道:“又不是让皇叔三个月都不见贵妃娘娘,只要皇叔能脱身,随时都可以去别院看望娘娘。若娘娘想念皇叔,皇叔脱不开身,那我会亲自护送娘娘回宫与皇叔相见。”

秦禹沉默了许久,却摇头道:“不成……”

沈池急切道:“皇上!你若……”

秦肃却抬手制止了沈池的话,地上道:“月底郑王便要离开,想来还会入宫,这时贵妃娘娘还在宫中,于谁都不好受……”

秦禹打断道:“不必说了,朕自己看着人尚且不放心,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孤身在外!”

午后,阳光正好。自段棠醒过来,为掩人耳目,便在当日又搬回了王府别院。

可自打段棠醒来,秦肃便没有离开主院半步。今日一早更是让人从新整治了内院的书房,东、西两面各放了一个桌子,来了人便拉上一个屏风,人走了便将屏风合上。段棠在这边养病看话本,秦肃便这边处理年前年后积压的事。若是来了人,说一些粮草与军务,秦肃也是不许段棠回避,他经历了这一遭,似乎也有了心病。越发的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