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带坏

到了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晚上十点了。

谢迟垂眼看了一下表,又侧头看着谢定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微地挑了一下眉头。

然后她扶着他进了他的房间,走到床边说,“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会再去洗漱也不迟。”

刚准备把他放下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猛地一拽。

她被这力道一下子带到了床上,一转过头的时候就和斜躺着的谢定远对视。

距离很近,近到她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带着淡淡的酒气混杂着一丝他身上带着的薄荷香味,缓缓散开,融进夜色里。

他上衣的两个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整个人斜靠在整洁的床上,散发着有些颓靡懒散的气息。

像是午夜荆棘狭缝中盛开的猩红玫瑰,一下子为有些冷清的房间渲染上大片浓墨重彩。

因为刚刚才进来,整个房间就只有床边的那盏灯是亮着的,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昏黄的光晕也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显得极为稀薄。

他的眼睛里映衬着稀薄的灯光,混合着令人窒息的酒气。

谢迟此时只觉得头晕脑胀,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只是能隐约地感觉到,他的嘴角在轻微地扬起。

半晌,他沙哑着声音说,“姐姐,你今晚格外漂亮。”

清朗的声线落在静谧狭小的房间内,遮挡光线的落地窗帘被海风吹得发出“沙沙”的声音。

谢迟觉得,这房间内的酒香味更浓了。

过了半晌,谢迟“啊”了一句。

要是换做旁人,倒是肯定会招架不住。

只是“漂亮”这个词,加上前世,谢迟从许多许多、不同类型的男人口中听到过,所以早就已经对此无动于衷了。

就像是第一次和人接吻的时候有刺激感,和不同的人接吻也有刺激感,可是当这种事情已经单纯变成了一种生理应对,那么无论和谁,何时何地,对于谢迟来说都像白开水一般索然无味。

谢迟便十分淡定地说,“小远,你今晚喝过头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听到她这话,谢定远沉默半晌,然后忽的笑了,“是啊,我是醉了。”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缓慢地在稀薄的灯光下描绘着谢迟的眉眼,最后停在她的耳侧,摩挲着她小巧漂亮的耳垂,笑着开口道,“所以,我今晚是不是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他勾唇哼笑出声,“嗯?谢迟?”

这次他没有再叫“姐姐”。

似乎谢迟这两个字从他口中逸出听起来极为陌生,却又异样地音调旖旎,悦耳清润。

像是扯断了珍珠项链,一颗一颗散落在玻璃高脚杯中,最后溢满而出。

谢迟愣了一下。

然后紧接着,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他停留在自己脸颊边的手。

女人的手自然是柔软的,肌肤是嫩滑的,温度是令人心猿意马的。

下一刻,谢迟神色自然地移开了他的手,然后在他灼热的目光下缓缓起了身。

柔顺到腰的黑发有些自然卷,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发丝从他指间一点一点抽离而去。

像是她这个人一般,表面上看着温柔,通情达理的,实则却令人看不透猜不透。

你自以为掐住了她的命脉,亦或者得到了她的垂青。

实则,你在她眼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想到这里,谢定远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恰逢此时,谢迟转过身,然后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小远,不如现在去洗个澡,清醒一下,嗯?”

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抵在下巴上,然后轻声道,“这酒的气味一直带在身上,也不太好闻呢。”

“而且……”

她站起了身,笑着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迷惑人的神智,削弱人的意志,就算能够暂时令人忘记烦恼,但是最后清醒的时候,换来的却是成双成倍的痛苦。”

谢定远依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倚在床上,用不知是何情绪的目光看着她。

谢迟便继续笑着说,“当然了,最先是我的不对,一时之间因为想些不需要为之去烦恼的东西喝上头了,所以导致你们两个也没有节制,说起来……”

谢迟歪过头,露出一抹不知是真是假的歉意的笑容,“是我带坏你了呢。”

谢定远没有说话。

良久,他扬起像是往日一般的笑容,带着一丝凉薄的痞气,笑着说,“不,还是不一样的。”

仔细听的话,还会发现他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讨好,只是很自然地在陈述着这个事实,“姐姐一直是个很清醒的人,知道自己要如何做。”

他继续神色平静地说,“今晚醉的人,只有我一个罢了。”

谢迟一时之间静默无言。

不知为何,此时她的心里竟然感觉到有些压抑。

甚至比他之前用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脆弱和依恋更加直击人心。

这是真的很奇怪。

按照以前,她换男友的频率虽然不算快,可是无论哪一次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哪怕那个男的跪在地上,哭着求她,她也顶多是安慰几句,草草结束,抽身走人。

但是大多数人都会为自己挽留一丝尊严和余地,所以大家也都是好聚好散,还能够算得上是朋友。

反正,总而言之,很少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这绝对十分糟糕就是了。

谢迟忽的转过头,然后说,“我想起来有东西落在了吧台那边,可能得下去一趟,小远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休息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似乎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难得的异样。

身后的少年一直目送着她离去,始终无动于衷。

许久之后,直到这一片昏暗的房间都恢复寂静,他才缓慢地撑起身,仰头之间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着,然后,从唇角逸出一丝低哑的笑。

面上那平淡的神色因为这抹笑而破灭,他牵起嘴角说,“啊,就这样落荒而逃了么?姐姐?”

他垂下眼,笑着说,“那你可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心软那么一些呢。”

·

谢迟在出门前换了一套衣服,一件丝绸女式衬衫塞进了黑色包臀裙里边,她一边倚靠在酒店的电梯里边,一边从包里取出化妆镜,将包里的口红拿了出来。

对着镜子补妆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些人,似乎是刚从海滩的各种小型聚会上归来的学生。

谢迟转过头去,目光十分自然地从他们身上划过,带着一丝丝漠然的味道。

这令一些本来想要开口的搭讪的人住了嘴,然后难得收敛了一些,安分地上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