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次逃跑

商殷的脸,顷刻就黑沉了。

他低头看了眼前襟,又抬起头看着姜宓。

姜宓就见那双浅棕色的凤眸里,顷刻升腾起浮冰碎雪的冷意,仿佛凶兽被激怒,要张嘴一口吞了她。

姜宓打了个抖,越发把自己藏起来。

青姑双腿也发软,她抓着姜宓的手,哆哆嗦嗦的道:“大夫人,你流血了。”

姜宓低头,适才看到从手肘道手心,擦伤了一路。

猩红的鲜血顺着湿漉漉的袖子,一点一点洇染开来,氤氲出一大团的艳红色,再顺着她指尖,缓缓低落到清溪里头,飞快稀释模糊开,最后被溪水给冲走。

她傻愣愣地看着,好似完全反应不过来。

商殷面色一凝,三步并两步,一把将姜宓从青姑身后揪出来,提拎到岸上。

他撩起滴水的袖子一看,白嫩如藕节的小手臂上,大面积的擦伤,细嫩的皮肤破了,渗透出血珠,鲜血淋漓,很是骇人。

姜宓疼的整个人发颤,眼泪汪汪的揪着点商殷袖子,可怜巴巴的说:“好疼,宓宓的手臂是不是要断了?”

商殷看她一眼,将人打横抱起,抬脚就往止戈阁走,并对方圆下令道:“找御医来。”

方圆反应过来,抹了把脸,木愣愣地抬脚就往外走。

大夫人拿那等脏东西砸了大人,大人居然没生气?

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家大人不是最洁癖的么?

最洁癖的商殷没来得及换朝服,一路将姜宓抱上五楼,他下颌紧绷,凤眸冷凝,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青姑小跑着跟后头,犹豫半天道:“大人,大夫人心智如幼儿,若是有冒犯大人之处,大人切莫计较,大夫人她不懂的。”

商殷将人放长榻上,皱着眉头看了眼胸襟,冷然道:“给她换洗。”

青姑遂哄着姜宓去里间,一边安慰她一边帮衬换下衣裳。

商殷回了四楼,他换下朝服,看着前胸那团泥印子,良久都没言语。

半晌后,他换来银蛇暗卫,细细问过姜宓一上午的言行举止。

末了,暗卫道:“主人,大夫人她应当真的是忘了。”

商殷挑眉:“何以见得?”

暗卫道:“若是没忘,以大夫人性子怎么可能会爬树,且属下观察,她说话口音和语气,同从前也不同,只有小孩儿才会说叠字的。”

商殷摆手,暗卫拱手退下。

临到门边,商殷又道:“找姜清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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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跑了一趟,一边给姜宓上药一边不满的训斥。

“大夫人体质特殊,她伤口好的奇慢,还会流血不止,你们到底是怎么看顾的?”

“三天两头受伤,是嫌她失血不够多吗?”

“大夫人不能再受伤了,不然她还没失血而亡,就会先把自个给疼死。”

……

青姑不断点头,一一记下御医叮嘱。

姜宓单手抱着锦衾,小鼻尖粉红粉红的,她抬起水红莹然的眸子,眼巴巴地问:“青姑姑,我大哥来没有?我想大哥他们了,你帮我去找大哥好不好?”

她说着,似乎憋忍不住,呜呜地小声啜泣起来。

她也晓得老是哭会惹人嫌弃,故而哭一下又憋一下,偷偷摸摸扫周围的人一圈,没见人训她,也没再见到那个冷眉冷眼的断眉青年,她适才又细声细气地哭两声。

那小模样,真真招人心疼。

青姑叹息,分明大夫人是真忘了,回姜家是最好的,但她吃不准大人如何作想的。

旁人都能看出来,商殷却硬要说她是假装骗人的。

御医走了,青姑拿甜甜的糖果子哄姜宓,好不容易将人给哄睡了。

她有心劝商殷几句,奈何却没见到人。

当天傍晚时分,姜宓一睁眼,果真就见到了姜清远。

她揉了揉眼睛,眼泪汪汪地扑进姜清远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大哥,你怎么才来接宓宓啊?这里好多坏人,宓宓害怕,宓宓想回家。”

此前,青姑已经将一应事都给姜清远说了一遍。

这会亲眼所见,姜清远到底还是心头发堵。

他拍了拍姜宓后背:“阿宓乖不哭了,大哥不是来看你了么?”

姜宓抽抽哒哒,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姜清远身边姑娘。

那姑娘年约十四五,梳着凌云髻,穿一身齐胸襦裙,这会表情焦急,眸带关切。

姜宓眼睛一亮:“二妹妹!”

姜姝嬅挤开姜清远,拉着姜宓的手,眼圈就红了:“姊姊,你怎伤的这样重?是不是他们商家待你不好了?”

姜宓歪头,黑亮的眼瞳望了姜姝嬅一会,忽的说:“二妹妹,我怎么都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们那天不是才去了慈恩寺么?我闹着要背你,结果把你摔了,你摔疼没有?快让我看看。”

姜姝嬅表情一僵,她看了看姜清远,又看了看姜宓,悲从中来。

“姊姊啊,早知你会过得这么不开心,当初就是撞死在商家府门前,我都不会让他们娶你走。”

姜姝嬅泪如雨下,她是姜清远的同胞亲妹,和姜宓只能算是堂姐妹关系。

但两人只相差两三岁,又从小一块长大,穿过同一条裙裾,睡过同一张床榻的关系,那是比亲姊妹还亲。

姜宓手忙脚乱,笨拙地给她擦眼泪:“姝姝不哭,姝姝不哭,你要这样,我也想哭了。”

姜姝嬅点了点头,忍住难过,眸光坚定的道:“姊姊,妹妹这就带你走,咱们回姜家。”

姜清远不看好:“姝嬅,你莫添乱,辅……”

“谁在添乱了?”姜姝嬅怒了,“我今天就是要带姊姊走!谁若拦我,我就撞死在他商家,让全大夏的人都知道这事。”

姜清远捏了捏拳头,起身道:“你陪着阿宓,我先去找辅政大人谈谈,先礼后兵。”

姜姝嬅抱着姜宓,不理姜清远。

姜清远出门,说明意思,方圆遂带他下楼去见商殷。

五楼房间里头,就只剩姜家姊妹俩,姜宓探头往外看了看,担忧问:“二妹妹,大哥去哪了?你快让大哥回来,这里很多坏人的。”

姜姝嬅心如刀绞,她搀扶姜宓在妆奁前坐好:“姊姊,咱们梳一样的发髻好不好?”

姜宓被转移了注意力,当即兴奋点头:“好哇,好哇。”

姜姝嬅打开妆奁盒子,见里头各种金银玉头面首饰都有,心下讶然。

可接着,她冷笑一声,对她姊姊不好就是不好,再多首饰都弥补不了。

片刻后,姜清远回来,脸上带着喜色。

姜姝嬅心头动:“大哥,如何了?”

姜清远道:“辅政大人的意思,明日一早他送阿宓回家,不过今晚上不成,总的收拾一番。”

姜姝嬅皱起眉头,她总觉得这说辞不大对,但又说不上来。

许是察觉到自己走不了,姜宓手足无措地拉着姜清远和姜姝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