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讨厌你
初冬的暖阳下,市井喧哗,车水马龙。
商殷在前走,姜宓拽着点他的袖角,哒哒的跟后头。
她一只手还举着厚厚糖衣的糖葫芦,转来转去的又舔又啃。
商殷偶尔瞥她一眼,就见这姑娘啃的甚是专心,那双眸子还欢喜地弯起来,可见是很喜欢的。
他面无表情,转脚就带着姜宓往零嘴小吃街去。
西市这边的东西,虽不如东市的精致,但甚在稀罕。
诸多波斯走商都喜欢在西市做买卖,故而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连零嘴儿也是五花八门的。
商殷目不斜视,仿佛这些玩意儿都带不出他的兴致。
蓦地,袖子让人扯了扯。
他回头,就见姜宓粉唇含着一点山楂皮,瞅着一小贩摊上的烤肉,眼巴巴地走不动路了。
那烤肉不晓得用了什么香料,香飘十里,闻着确实诱人,但肉质却很一般,商殷看不上眼。
“想吃?”他问。
姜宓吸溜了下口水,飞快点头。
商殷冷冷淡淡的说:“不行,肉不好。”
姜宓失望了,焉头搭耳沮丧极了,她瞥了商殷好几眼,软糯糯的说:“大坏蛋,宓宓就吃一点点好不好?”
说着,她还拇指和食指比了下。
商殷问:“你有银子?”
姜宓往袖子里一摸,哭唧唧地朝商殷摇头。
她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万分不舍得往商殷面前一送:“宓宓给你吃一颗。”
商殷气笑了,拿他给的糖葫芦来做他的人情,这小兔子还能再没良心一点?
他索性拿了糖葫芦,转身就走。
姜宓傻眼了,烤肉没吃到,这下连糖葫芦也飞了。
她提起裙摆,啪嗒啪嗒跟上:“我的糖葫芦,宓宓的糖葫芦!”
商殷驻足,姜宓不防,一脑袋就撞他后背。
青年的后背,硬邦邦的和石头一样。
姜宓眼底顷刻就浮起了水雾,鼻尖粉红粉红,可怜极了。
“我我讨厌大坏蛋!”她带哭腔的说。
商殷回头,看了她一会,又抿着薄唇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不要!宓宓再也不要你的东西。”姜宓甚是有骨气,说不要就不要,就是那小眼神不断往商殷手上瞟。
如此稚气的姜宓,当真和个孩子差不多,太过好懂。
商殷眸光深邃一分,他记得有次做梦,梦见去狩猎,姜宓分明怕的要死,还是非得要跟他一起进狩猎场。
进出一场,结果她什么都没猎到,让京中一圈贵女好生笑话。
她也没跟他说,自个躲帐子里呆了半晚上。
后来,约莫确实气不过,跑出来拿了他的猎物丢到那圈贵女中间,狐假虎威,好生仗势欺人了一次。
末了,还作来作去,又闹腾又撒娇,就为了让他给她亲手烤只獐子。
他太清楚这只心机兔子,拿他猎物欺人不够,她还要想跟人炫耀,炫耀她的恃宠而骄。
他不懂她为何会这样造作,自然也就没应她。
现在想来,还能为何,不过是从来没信过他,也从来觉得他是在欺负她,索性仗着他的势,摸着他的底线,可劲地讨好处。
这般,她估计才会心里平衡一些,算作是对他隐晦的报复。
心思纷杂间,他道:“我给你烤,獐子肉。”
姜宓怀疑地看着他,抽了抽粉尖小鼻子,软软的说:“不是骗宓宓的么?”
商殷摇头,将糖葫芦塞她手里:“回商府。”
姜宓喜笑颜开,乖乖的就要跟商殷走。
但出了西市,她瞅着不像是回姜家的路,当即就不干了。
“宓宓要回家,宓宓不去别的地方。”姜宓惊慌所措,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害怕。
商殷皱起眉头,睨着她。
他这冷眉冷眼的模样,殊不知更是让姜宓害怕。
姜宓死死捏着糖葫芦竹签,又记起嘴皮舌头被咬的事。
她一把捂住嘴,瓮声瓮气的道:“大坏蛋不要再欺负宓宓咬宓宓,嘴巴不甜,还没有肉的……”
这还在大街上,周围人流往来,她这样嚷着,惹来诸多古怪的目光。
商殷揉了揉眉心,不得不妥协道:“不欺负……”
“姊姊!”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清丽嗓音由远及近。
商殷抬眼,就见面容焦急,喘气小跑过来的姜姝嬅。
姜宓果断撇下商殷,转身就迎上姜姝嬅:“二妹妹,我在这里”
姜姝嬅近前,警惕地盯着商殷,并一把将姜宓拽到身后护着。
随后跟来的,是配着长枪的姜清远,显然他还是在值当中,就匆匆赶来了。
姜姝嬅火冒三丈:“辅政大人,我姊姊这还病着,趁人之危,就是大人的作风不成?”
姜清远刚好听到这话,他赶紧上前半步,将俩个妹妹挡住。
他拱手道:“辅政大人,舍妹年幼无知,还望大人莫要计较。”
商殷自然不会和姜姝嬅一般见识,他凤眸很冷:“本官只同意姜宓回姜家养病,可没说往后就不管她。”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让姜清远一头雾水。
商殷冷哼:“管好姜家人,若是再让本官看到,卖妹求荣的事,休怪本官不客气。”
话毕,他看了姜宓一眼,拂袖离去。
姜清远皱眉,回头问姜宓:“阿宓,你刚才去哪了?让姝嬅找一阵找。”
姜姝嬅已经隐晦检查过姜宓全身,没见异常:“对的,姊姊你怎一下就不见了?”
姜宓珍惜地舔着最后一颗糖葫芦,茫然又无辜:“是二哥呀,二哥在绣房外头跟我招手,二哥还请我吃了两根糖葫芦。”
说完,她举了举手里的:“不过这个是大坏蛋给宓宓的,大坏蛋的比二哥买的好吃。”
姜明志!
姜姝嬅气的跺脚:“大哥,二哥几日不曾归家,他是不是又闯祸了?”
姜清远摇头:“阿宓,那你二哥呢?”
姜宓歪头想了想,慢吞吞的道:“二哥带宓宓去见了宓宓未来的夫君哦,然后……然后二哥走了,说过会来接宓宓。”
姜姝嬅和姜清远面面相觑,什么未来夫君?莫不是人拐子?
不然商殷何以说“卖妹求荣”?
想通关节,姜姝嬅更是怒不可遏。
她咬牙切齿的道:“大哥,二哥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晓得姊姊病了么?他这回能卖姊姊,下一回是不是就要卖我了?”
说着,她竟是又气又悲,内心恨铁不成钢,但又觉得身为女儿身,没法有作为,很是难过。
姜清远也是面色铁青,他深呼吸压下怒意:“你和阿宓先回去,等老二回来,我支会过母亲就请家法。”
姜姝嬅点了点头,身边姜宓紧张地望着她。
她软乎乎的小手接连去给姜姝嬅抹眼角:“二妹妹不哭,姊姊会保护你。”
姜姝嬅勉强笑了下:“好,我不哭,姊姊咱们回家,我给你做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