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三次逃跑

姜宓回了姜家,商殷将她送到街口,便不再往里,只远远看着她进门。

姜宓提起裙摆,前脚进门后脚提起,她忽的驻足转身。

街口,商殷还没走,他坐在高头大马上,飞雪卷起他的袍摆被鸦发,静默如雕,同纷扬的雪花形成动静的对比。

姜宓摸着颌下的披风银搭链子,她想了想抬手解开,然后抱着猩红披风跌跌撞撞朝商殷跑。

商殷眉头一皱,翻身下马,三两步迎住姜宓:“怎的了?”

姜宓喘着气,扑腾的白雾从她粉唇边飘散而出,她将披风抖开,踮了踮脚尖,想给商殷披上。

然商殷太高,她脚都踮酸了也披不上。

小姑娘气恼了,抬手就想将披风扔过去。

商殷眉眼舒展,低笑了声,他弯腰低头:“允你披。”

姜宓自认为冷艳凶狠地瞪他一眼,殊不知,那小眼神落商殷眼里,跟没断奶的小猫崽子伸爪子一样,挠不疼不说,奶凶奶凶的甚是可爱。

姜宓重新扬起披风,认认真真给商殷披上。

她犹豫了会,细声细气地叮嘱道:“一路顺风。”

商殷应了声,挥袖拂下小姑娘发髻上的雪花:“回,外头冷。”

姜宓点点头,这次头也不回地进了姜家,没再回头看一眼。

商殷站了片刻,肩上都积了微末雪层,方圆提醒道:“大人,该上路了。”

他们这番动静,没瞒着任何人,况那名隐卫还跑了,再不出城,只怕会引出不必要的多余事端。

毕竟,抗旨的罪名,便是权倾朝野如商殷,明着也是有所顾忌的。

商殷转身,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策马出城。

姜宓甫一回到姜家,姜清远就迎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个身姿略丰腴的貌美妇人。

“阿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清远接连道。

姜宓言笑晏晏:“大哥,让你担心了。”

姜清远是姜家唯一晓得姜宓出事了的人,他眼睛有点红:“往后少出门,听话,要实在无聊就同你嫂子一块绣绣花。”

那妇人上前来,和善拘谨的对姜宓笑笑:“阿宓好,我是你嫂子闵氏。”

说完这话,闵氏不自觉的就去看姜清远,能瞧出她竟是很紧张,似乎很担心姜宓会不喜欢她。

姜宓软娇娇地笑了,她上前挽着闵氏臂弯:“嫂嫂长的好白呀,真好看。”

闵氏其实长的不差,但是在大夏以纤瘦为美的风气里,她那稍显丰腴的身量,就不怎么讨喜。

但她皮肤是真的好,白里透粉,跟小奶娃一样。

闵氏稍稍放下心来,她瞅着身边的小姑娘,眼眸清媚灵动,小鼻子小嘴巴的,娇滴滴的又乖又软,心头不自觉就软和几分。

“宓宓皮肤也不差的,我跟你讲,我从娘家带了保养方子过来,是从前朝宫廷流传下来的,依着方子做的面脂特别好用,一会我给你几盒。”闵氏有心和姜宓打好关系。

姜宓满口应承,也不故作客气。

姜清远见两人相处的甚好,不自觉松了口气。

家和万事兴,他就担心闵氏会和家里人相处不好,如今看来,闵氏得体大方,娘家出身还不差,算是他的福分了。

倒是他从前求娶的心思不纯,如今想来,反而有愧于闵氏。

姜清远不是那等不负责任的,这般想着,心头暗自下了决心,往后要多敬重爱护闵氏几分。

这头,闵氏已经拉着姜宓回了院子,姑嫂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一时间反倒聊得热火朝天。

姜清远在门口看了会,眼见姜宓无碍,遂匆匆往正院去给成氏支会一声。

姜清远走到半路,忽的察觉不对,他左想右想,总觉得姜宓这次回来,好似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

他寻思片刻,一抚掌,反应过来才发现,姜宓身上好似少了病后的那种小孩稚气,言行举止和寻常人无异。

晚上安置之时,姜清远有意问闵氏:“你觉得阿宓如何?”

闵氏往他怀里供:“宓宓很乖呀,长的也好,啧,今晚上我都想邀她留宿,咱们还有很多可聊的。”

姜清远怔然:“你不觉得,阿宓像个小孩?有时候会说叠字。”

闵氏想了想;“没有哦,宓宓不就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么?哪里像孩子了?”

闵氏从前养在深闺,因着身量问题受过几次贵女奚落,也就不喜和那些贵女往来,故而压根不清楚姜宓嫁进了商府的事。

姜清远心下狐疑,想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所以然来,怀里媳妇儿软乎乎的,摸着手感非常好,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故而他将这问题暂且按捺下,一个翻身,抱着媳妇儿被翻红浪,好不快活。

此时的月华院里,从前姜姝嬅的房间,这会姜宓坐在床沿,晃着只着雪白罗袜的小脚。

她歪头看着瑟虹,绷着小脸也不说话。

瑟虹踟蹰片刻,率先开口:“大夫人,婢子服侍您安置吧。”

姜宓摇头:“商殷说,你是他的人。”

瑟虹垂下眼睑:“婢子已经不是了,从婢子来到大夫人身边那日,婢子就是大夫人的人。”

闻言,姜宓脸上浮起个意味深长地浅笑:“哦?我的人,可是必须听我话的。”

瑟虹单膝跪下:“婢子出身银蛇暗卫中的红蛇,大人说将婢子给大夫人,那婢子的主人就只有大夫人一人,别无他人,大夫人要婢子做什么都可以。”

姜宓晓得银蛇暗卫的厉害,其中红蛇统共都才十个人,商殷一出手就是一名红蛇,这其中意味就很耐人寻味了。

姜宓边思量边懒懒的说:“那我要你去杀人呢?”

瑟虹表情坚定:“婢子无一不从。”

姜宓笑了起来,她动了动罗袜里的小脚趾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道:“即便那个人是你前主人商殷亦可?”

听闻这话,瑟虹猛然抬头,神色严肃地看着姜宓,尔后一字一顿的道:“亦可。”

说罢,她补充道:“不过,商殷大人拳脚甚是厉害,婢子恐不是其对手,若是失手,婢子会按从前红蛇的规矩来善后,不会连累到大夫人。”

姜宓忽的就意兴阑珊了,她摆摆手,滚进床榻里面,卷起锦衾,打了个呵欠,软绵绵的说:“我这样,你好像半点都不意外。”

瑟虹起身,帮衬姜宓塞好汤婆子,又掖好被角:“大夫人,其实商殷大人从来就没相信过夫人真的失去记忆了。”

姜宓眼瞳骤然睁大,她惊的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瑟虹重复道:“商殷大人,从来没有相信过大夫人失去记忆一事,他不相信的。”

姜宓屏息,心尖尖都在颤抖。

她吞了好几口唾沫,眼眸有片刻的惊慌和无措:“你怎知的?”

瑟虹坐床沿:“商殷大人城府极深,且智谋远虑,恕婢子说实话,大夫人您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