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悸动

长安心烦意乱。

慕容泓这厮说话做事似是而非,感觉像是已经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却又不点透。

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如果点透了,两人就没法相处了。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想办法试探一下他到底知不知道?还是继续陪着装傻?

其实如果他知道了却愿意为她保守这个秘密也不是坏事,至少证明,只要她对他有用,他不会在意她是男是女。而且,万一将来遭遇身份引起的难关,说不定他还会帮她遮掩一下?

只是,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他一早就知道,那时她银子被他偷用,她连着强吻他两次,这……他没处罚她,难不成就因为知道她是女人?

按他那水仙属性,他不会以为她喜欢他吧?

说实话,她别的不怕,就怕将来他一个脑抽把她塞他后宫去。公用小黄瓜,不对,看他那弱鸡样,也可能是公用小唇膏,她可不感兴趣。

长安一边走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想自己也不算什么国色天香,这么想或许有些自作多情了。可转念一想,就慕容泓那张脸,不管男人女人,世间能胜过他的原本就没几个吧。按照互补原则,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对另一半是不会有太多要求的,比如说她就不在意男方智商高低,只要颜好身材好就够了。

这样一想,她更应该努力了。不管怎么说,如果慕容泓已经发现了她女人的身份并且隐瞒不说,那么,在他真正报仇雪恨大权在握之前,应该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至少应该在他有这个自由和权力强迫她做他女人之前,具备可以对他说“不”的能力。

这不是自恋,更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防患于未然。

长安振作精神,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实在不是她性格,她需要的始终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不多时来到净身房,一年前横眉竖目地指挥卫士将她叉进来的净身房管事魏德江眉开眼笑地迎出来,道:“哎呦,安公公,一年未见了,这一向可好?当初杂家狗眼看人低慢待了安公公,还请安公公大人大量,别跟杂家记仇啊。”

“瞧魏公公这话说的,当初要不是您执意让杂家来这净身房,杂家哪有这造化得遇陛下?杂家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再者您是一房的主管,杂家不过是陛下跟前一个小办差的,哪儿担得起您的赔罪啊,可别折煞杂家了。”长安笑道。

“嗨,这宫里头谁人不知,便是甘露殿的芝麻,也比别处的西瓜大些。更何况安公公这般得宠的御前听差,杂家这个净身房总管跟您比起来,那就是这个。”魏德江竖起一根小拇指。

“魏公公也太自谦了。若魏公公真的这般看好杂家这差事,要不咱俩每月的俸银调换一下,杂家也让魏公公体验一把陛下的宠信如何?”长安道。

魏德江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安公公真会开玩笑。”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院内,院内新出炉的小太监们已经整整齐齐地排成三个方阵,长安大略一看,至少也有三百来人。

“今年人怎么这么多?”长安问。

魏德江道:“这不陛下明年就要大婚纳妃了么,后宫的娘娘们需要人伺候,这得力的被挑上去了,空缺出来的位置不得找人填上么。没有一年时间的培训和调教,只怕到时候替不上手。”

“原是如此。”长安走到第一个方阵前,看着那些年轻甚至稚嫩的脸,心中没来由地想起了长禄。虽然知道这是封建王朝必不可少的畸形产物,心中还是少不得骂了声“作孽”。

“都打起精神来!这位可是陛下身边的安公公,今天要从你们中间挑十八个人回去组建蹴鞠队。蹴鞠知道么?这可是天大的好差事,别人天天苦哈哈地做工才有饭吃,被挑上的天天玩球就能有饭吃有俸银拿,更别提将来若是替陛下赢了比赛,那些赏赐更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能不能时来运转飞黄腾达,可就看今天这一遭了啊!”魏德江替长安吆喝道。

众人听了,不由都目光灼灼地看向长安。

长安原本觉得理所当然,但如今面对这些鲜活的面孔时,她忽然产生了一些负罪感。

十八个活生生的人,谁能想到他们实际上不过是慕容泓为了安慰她而送给她的玩意儿罢了,天知道她挑了他们去是想用他们干什么?

那些阴私的、罪恶的、要命而又见不得人的事。

如果按她所想,他们作为她的第一批手下,或许能有那命大的活下来,将来就会成为她特务组织中的元老人物。但更多的,应该会无声无息甚至凄惨无比地死去。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指望她带着他们走上一条“只要踢球就能有饭吃”的康庄大道。

她其实真的可以将他们带上这条康庄大道。组建一支纯粹的蹴鞠队,想必慕容泓也不会说什么,但同时他也不会再给她第二次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就是了。

别人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只能二选一。

“安公公,您想怎么挑?”魏德江见长安看着太监们不语,在一旁问道。

长安回过神来,道:“蹴鞠第一要紧的是体力,让他们先围着净身院跑五圈。”

魏德江赶紧安排人手带着这些小太监们出去跑圈。

院中空下来后,魏德江请长安去大堂喝茶。

来到大堂前,长安注意到院子一角有三个人正凑在一起聊天晒太阳,因那一角晾晒着布条,长安方才没能发现。

“咦?净身师父换人了?”在净身房,净身师父就相当于手术室里的主刀医生,地位比别人高,穿得也与旁人不同,故而长安一眼就认出来了。

魏德江朝那边看了一眼,道:“是啊,原来的净身师父说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能干这行了,所以就换了人。”

长安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当初那净身师父最多四十来岁,就老眼昏花了?就算这年头人吃的不好各方面功能退化快,他那两个学徒总还年轻吧,缘何换了净身师父,连学徒也一起换了?要知道这净身学徒可不是外头木匠瓦匠拜师收徒都看个人意愿的学徒,这是宫里安排的将来要接替净身师父的学徒,断不会因为净身师父离职,他们也跟着消失的道理。

难不成,会与她蒙混入宫之事有关?

认真说来,她进宫这么久,大事小事也算经历了个遍。若是有人想利用她才安排她入宫,这一年中也该有人联系她了。为何迄今为止毫无动静?

还有这净身房,如果净身师父的更换真的是因为她,那是否代表,魏德江绝对是知情者之一?

长安有心试探他两句,又恐打草惊蛇让对方藏得更深反而不妙。遂强压着心中那股冲动,一边喝茶一边与魏德江聊些无关紧要的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