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深层次的矛盾

偌大的鞠室四角点了宫灯,但光线还是昏暗。

慕容泓与刘光初一队,赵合与他带来的人一队,幽幽烛光中众人都面目模糊,满室只见身影幢幢。唯有慕容泓自带光源一般,无论哪一个瞬间,无论他在什么位置,只要长安的目光掠过人群,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永远都是他。

长安暗思:经常听人客套起来说什么某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想来世上或许还真有这样一种人,能做到字面上的光彩照人。

慕容泓脚力不行,但他身份在那儿,有他参加自然不可能让旁人做球头。而赵合此番有意要让刘光初好看,也就没有故意让着慕容泓这一队。

一场下来,慕容泓这一队输得惨烈。

“不踢了不踢了,光初,下一场你接替朕的位置,务必教他们一败涂地!”慕容泓一边走下场来一边道。

刘光初连连应声。

赵合一时得意忘形,大声调笑道:“陛下,您尚未封后纳妃,怎的就一副体虚腿软的模样?这若以后后宫充盈了,那还得了?”他手下有两个人大约奉承他惯了,竟然不知趣地笑了起来。

长安一眼横过去,那两人接触到她威势内敛的目光,顿时就似被人卡住了脖颈的鹅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陛下日理万机,连这鞠场都是难得来的,自然比不上赵公子你日日钻研技高一筹。不过赵公子你可要仔细咯,九月份大考,你身为陛下的郎官,若是不能名列前茅,让陛下丢了面子,陛下可不会如今日一般轻易饶过你。”长安一边取出帕子来给慕容泓擦汗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赵合道。

长安本以为慕容泓会拿过帕子自己擦汗,谁知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便把脸倾了过来。

长安:“……”只得一边帮他擦汗一边感叹自己拿错了剧本。

赵合也不是榆木脑袋,长安那番话一面警告他一面又为他开脱,他如何听不出来,当下过来低声下气地向慕容泓赔罪。

慕容泓哪里会在这当口与他计较,只道:“你们继续玩吧,朕热了,出去走走。”

众人恭送慕容泓出去时,长安朝袁冬递了个眼色,袁冬便趁机走到长安身边。

长安侧过脸低声道:“记住,不怕事大。”

袁冬点了点头。

出了鞠室,长安撑起慕容泓特别定制的那把大伞,问:“陛下,咱们去哪儿?”

待会儿若赵合和刘光初真打起来,不管是群殴还是单挑,肯定都会有人去找慕容泓来解决此事。慕容泓越晚来,后果可能就越严重,既如此,“去后苑吧。”慕容泓道。

后苑离此最远,且慕容泓鲜少会去,到时候奴才们未必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慕容泓打发了长福与伺候茶水的几名宫女回长乐宫,只带着长安与两名侍卫往后苑去了。

侍卫们都清楚慕容泓的规矩,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地缀着。

慕容泓默默地走了片刻,忽问:“长安,你是否也觉着朕体弱?”

长安一脸嗔怪:“陛下您何出此言呐?”

慕容泓见她是否认的意思,心中刚松一口气,谁料长安紧接着道:“如此明显的事实,还用得着奴才‘觉着’吗?”

慕容泓怒,一言不发直往前走。

“陛下,身子弱没关系啊,膳食搭配均衡,再注意锻炼,很快就不弱了。如赵公子刘公子这般脑子里有坑的那才是一辈子都填不上的。”长安过了一回嘴瘾,又开始填自己挖的坑。

慕容泓不理她。

“陛下,待会儿如果赵公子真把刘公子给打伤了,您打算如何处置赵公子呢?”长安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容泓还是不理她。

“陛下,要不奴才给您讲个笑话解解闷?”

……

长安一路聒噪。

慕容泓一路沉默。

过了于飞桥,路旁的月季开得如火如荼。

雨势渐大,宫殿林立鲜花如焚的后苑,道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都无。

长安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他有反应,暗啐一声“小瘦鸡真难哄”,便也闭了嘴。

行经一座宫殿的拐角处,慕容泓忽然一把将长安扯到花丛与宫墙的夹角里,将伞往旁边一斜挡住外头的目光,倾过脸便吻住长安的唇。

长安猝不及防,本能地伸手推他。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似她想象的那样虚弱一般,慕容泓双臂一环便将她箍得不能动弹。

长安:“……”

自上次在粹园亲过之后,这些天慕容泓一直没有动她。

长安一度认为他小小年纪便懂得克制很不容易,至少她那时便不懂克制。

不曾想,少年就是少年,再城府深沉忍辱负重,他骨子里还是剔除不了这个年龄段所特有的冲动。

唇瓣被他碾压含吮,长安闭着牙关,虽不觉心动,却也不觉厌恶,甚是奇怪的一种感觉。

或许本质上她还是个颜控吧,若换个颜值没这么好的来,说不定她杀他的心都会有。然而对于慕容泓,她似乎特别能原谅与包容。

又或许,因为上辈子没体验过这种生死与共的情义,所以她才会对慕容泓如此与众不同。而且对于上辈子经验丰富的她来说,一个并不深入的吻委实算不得什么……

长安试图为自己找一个不讨厌他亲近的理由,找了半天发现或许还是用“视节操如无物”这个理由比较贴切,因为上次被钟羡强吻,她不也没怎么样么。过后虽然也曾气愤委屈,但那完全是针对钟慕白的行为,而非针对钟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然重活一次,也不代表她就可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当然,有一条最要紧的原则她还是始终贯彻的,那就是——不做第三者。

不管对方有没有结婚,只要他不是单身,再优质她也不碰。

节操是她自己的,她扔地上踩别人也管不着,但她有底线,这条底线就是,道德的底线。

慕容泓眼下虽然还是单身,但事实上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一个已经定了婚期,却还未择定未婚妻的男人。

所以她可以配合他玩玩这种咬唇游戏,却不会和他真正接吻。舌头是很敏感的部位,容易交流感情,还容易擦枪走火。

慕容泓也不去撬她的齿关,在封建礼教下长大的青涩少年,没受过色情杂志和岛国片的毒害,单纯得连这过家家一般的咬唇游戏也能自娱自乐地玩上半天。

他鼻梁高挺,亲吻的时候鼻尖总是若有似无地擦到长安的脸颊,长安忍了半天没忍住,笑场了。

慕容泓一脸懵,问:“怎么了”

“痒。”长安用手背蹭了蹭脸蛋。

慕容泓左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从那光洁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刮过,缱绻未褪的双眸中春光如许,看着长安低声道:“朕生来喜文厌武,但若你喜欢那强健的,朕也会努力成为你喜欢的样子。骑马,射箭,甚至舞枪弄棒,只要朕有空,朕都会去学。只要你愿意等朕,朕必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