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偕臧
次日一早,长安眼皮酸痛地被林子里的鸟叫声吵醒。
她有些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和陈若霖面对面,自己的一只手还搭在他脖子上。
昨天给他摸头摸着摸着就睡着了。
这小屋建在密林里头,屋顶为了防水又铺着厚厚的毡布,所以长安虽从鸟叫声中判断出此时已是清晨,但室内光线还是暗得很。
她还是第一次与陈若霖这般面对面地醒来,索性趁男人未醒,仔细瞧着他。
要说这带了欧罗巴人种基因的人脸部轮廓真是长得极好的,额头饱满眉骨开阔鼻梁高挺,雕塑一样立体。不过长安最羡慕的还是他那两排纤长浓密还微微上翘的睫毛,这个男人从头到脚哪一寸都跟软萌这两个字挨不上边,只除了这两排睫毛。
也不知道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按他如今的颜值来推断,小时候定然是个肤白貌美红发碧眸的大眼萌娃,也不知他妈怎么忍心丢下他自己跑了。
其实狠心的爹妈也不少见,她自己不就遇到过两回?
这会儿她突然有点理解陈若霖的择偶标准了。他喜欢精明强干的女人,不单单是因为他自己的审美,更是为下一代考虑。只有足够强大的父母才不会因为种种诱惑或不得已这些外部原因抛下自己的孩子独自离去。
自己受过的苦遭过的罪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承受一遍,可以说很有责任心了。
想起那对差点填了虎腹的乞儿母子,长安觉着在这样的世道生养一个孩子委实是件需要太多勇气的事情,所以暂时还是不想了。
长安想把自己的手从他那一头红毛中抽出来翻个身,谁知刚一动,男人就睁开了眼。
“昨晚我表现好不好?你必须给我一天……不,两天。”他睡眼惺忪地把脸靠过去,与她额头抵额头,嗓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道。
“就你昨晚那想吃人的模样,给你一天都顶天了,凭什么要两天?”长安不依。
陈若霖也不与她废话,原本松松搭在她腰间的手勾住她的身子往自己这边一带。
长安:“……”虽然知道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但她还是好想爆粗口啊!
“你自己说,一天还是两天?”陈若霖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两天两天。”长安手脚并用地将他推开些,问“一共有多少天了?”
“加上这两天,九十七天。”陈若霖被她推开了也不恼,兀自理了下长发,一手支起脑袋。
长安炸毛:“九十七了?不可能。”
“我一笔一笔都记着呢,就防着你这个小无赖不认账。”陈若霖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离你给我生孩子还有两百零三天。此番回去就着手给你调理身子,大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将你养好了吧。”
“听你这话,颇有种要将猪养肥了好开宰的架势。”长安道。
“这还不是怕……”陈若霖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停下。
长安因他这动作竖起耳朵来细听,才听到外头似乎有枝叶摩擦声,但分不清是风刮所致还是有人靠近。
陈若霖起身,将毯子给她盖好,拢了下衣襟就出去了。
长安听到开门声,坐起身来,没一会儿,外头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陈若霖这男人的警觉性真是跟野兽一样,两个人正说着话,又身处各种动静都会有的老林子里,还能分辨出有人靠近。光这耳听八方的能耐他就没道理不脱颖而出。
没一会儿,陈若霖拎着个食盒回转,见长安起来了,靠过来道:“你的人中只薛红药受了轻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如此你可放心了?”
长安知道他说的这个“你的人”并不包括慕容泓的人,当下也不与他较真,只微微皱眉:“为何薛红药会受伤?”她和圆圆老薛他们一车,没道理其他人都没事独她受伤啊,她这浑身的伤才好没多久呢。
“欲知详情,只能待你回去亲自问她了。去洗一洗吧,吃过早饭我带你去打猎。”陈若霖揽过长安的腰在她耳根处亲了下。
虽然昨晚没能成事,但长安明显感到今天他对她的态度比以往更亲密也更真实了一点。也许,是他觉得她在他眼中也更真实了一点吧?
他说得对,什么样的成功不需要付出代价呢?包括让他对她卸下心防,也一样。一个有欲望的人,永远比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来得好接近和掌控。
今天没有下雨,但也没有放晴,是个阴天。
林子里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看上去像晚上一样黑。
这样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灌木成墙藤萝织网,根本无路可走。
陈若霖拿了把大砍刀在前头开路,长安有些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头。
四周一片昏暗,各种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长安什么都看不见,却觉着四周仿佛有很多双眼睛在默默地看着她。
“陈三日,这林子里不会有熊吧?”长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前头男人的背问。
“怎么,想吃熊掌了?”陈若霖问。
“跟你说正经的呢!”长安气。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啊,有熊就请你吃熊掌。”陈若霖笑道。
长安:“……”好吧,既然他拿着一根鞭子就能对付一头老虎,拿着一把刀对付一头熊大概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一点,长安心中稍微有了些安全感,在后头闲闲道:“就这般动静你还想打猎,那猎物得多傻才不会被你吓跑啊?”
“纵打不着猎物,出来走走也总比闷在屋子里强吧?你又不肯做些让我愿意留在屋子里的事。”陈若霖一边砍着挡路的藤蔓一边道,所过之处枝叶凋零虫子乱飞。万幸出来前他拿了一种味道浓烈的褐色药汁给长安涂抹外露的皮肤,说是可以防虫,所以长安才不用担心被虫子咬。
她看着前头男人高大健硕的背影。这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而且很明显,每天不把这过剩的精力消耗掉他就难受,就像二哈不放出去跑到精疲力尽就会拆家一样。这样的男人是注定不会安于家宅的。声色犬马或许能留他一时,但留不住他一世。他最喜欢的还是这样披荆斩棘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他走不动为止。
除了死亡,没什么能让他永远停下。
两人这般走了一会儿,陈若霖忽停下问长安:“你爱吃蛇羹吗?”
“还行吧。”长安并不怎么挑嘴,除了少数太过异类的食物不吃,其它都行。
陈若霖弯起唇角,手中刀忽然往身旁不远处一棵树干上一插,然后将那物挑过来,问长安:“你看这条行吗?”
“我日!”长安乍看到那条被刺中脑袋挑在刀尖,长约一丈,粗若手臂的花蛇,往后跳了一步,瞠目“好大的蛇!”
陈若霖笑得唇红齿白,瞟着长安道:“这就算大蛇了?看来你真是没见识过真正的大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