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魏家如今是二夫人当家,叶榕想回娘家两天,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叶榕先回叶侯府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跟自己母亲一道来了刑府。
刑老夫人倒是还好的,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了,不可能这点定力都没有。只是,心中担忧肯定也还是有的。
“你也无需担心害怕,你哥哥做这事之前,早就料到会有危险。”刑老夫人安抚完女儿又安抚外孙女,“榕丫头也无需责怪自己,不要觉得是因为你你大舅他才有危险的。他是为朝廷做事,是百姓做事,若是成功了,那就是功德一件。”
“再说,他身在其位,陛下对他委以重任,他自是要对得起陛下、对得起百姓的。”又骂那些暗地里使坏的人,老太太气势倒是足,“那些只敢暗中耍手段的人,皆是见不得光的小人,乃是蛀虫,无需与这样的人计较。”
叶榕心中不只是愧疚,更多的还是担心。她是知道魏昭真正计划的人,但母亲外祖一家不知。叶榕不知道,舅父那么刚正不阿的人,若是日后知道他的外甥女婿有那样的计划与筹谋,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想。
凡事福祸相依,得失共存,有益处,自然也有害处。
叶榕觉得,如今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又想,若是母亲外祖母知道魏昭的真实身份,会作何感想。
叶榕陪着坐了一天,叶榕呆的住,舞玉还小,起初倒是安安分分呆着,但很快就呆不住了。
刑老夫人开明,见孙女坐不住了,又想着可怜她在这儿也没个姐妹作伴,如今好不易盼来了表姐,想必有许多闺房话要说的。
所以,老人家也不拘着人,只说:“你们表姐妹难得见面,自己去玩儿吧。”
舞玉早等着这话了,见状,忙应下了。
叶榕也起身道别:“榕儿告辞。”
一出门,舞玉就拉着叶榕往园子里去逛。
舞玉说:“京城虽大,也繁荣,什么都有,街上更是比姑苏热闹。可我在这里没朋友,不像在姑苏的时候,可以隔三岔五便约着几个闺友出去玩儿。如今天天拘在家中,实在无趣得很。”
又说:“表姐你又早早成亲了,去了人家家里。不然的话,我还可以常常去找你玩。”
“你现在也可以常来找我,只要你想,随时都行。”叶榕邀请她,“我在家也闲着挺闷的,你若来了,正好与我一起说说话。”
舞玉不想说话,她想出去玩儿。比如吟诗作对,射箭投壶,城郊赏花……总之做什么都比闷在家中好。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表姐是个端庄规矩的,她喜欢的,表姐未必喜欢。
叶榕看透了她小心思,于是道:“魏家也有马场,也养马的。你来了,我们可以赛马。”
舞玉好动,凡是与“动”这个字扯上关系的,她都有兴趣。
“太好了。”舞玉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又道,“就怕我常去找你,姐夫会不乐意。”
提起魏昭来,叶榕就笑,笑得眉眼间皆是柔情。
“你放心吧,这个主,我还是做的了的。”她抬手,替舞玉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关怀问,“你也要说亲了吧?十三岁,也不小啦。”
近几个月来,尤其从刑德裕升任为兵部侍郎后,倒陆续有不少富贵人家登门提亲。只是,刑老夫人与刑夫人态度一致,不太想从勋贵中择婿。
舞玉性子略显活泼了些,不够端庄,去了根基复杂的勋贵人家做媳妇,乃是为难她。所以,刑老夫人与刑夫人的意思都是,择个中等人家嫁了。
当然,儿郎一定要有出息,要品德好,这是首选。
舞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如今心中也没有爱慕的对象,但表姐成亲的仪仗她是见过的,表姐夫她也是见过的。所以,小小少女,常常在夜深无人的时候,也会双手托着下巴想,她日后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呢?
叶榕提起这个话来,舞玉便脸红了,然后手捂着脸就跑开了。
叶榕笑了笑,正要跟上去,却余光一瞥,瞧见了立在不远处的顾旭。顾旭是登门来找刑德裕的,自那日约好后,他倒是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中。
只是,刑德裕还没回来,是管家接待的他。他说想来花园里逛逛,管家便请着他过来了。他有想过会不会在这里遇到她,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顾旭救了刑德裕这事儿,魏昭也有告诉妻子,所以叶榕是知道的。
叶榕是爱憎分明之人,既知顾旭救了舅父,如今又遇上了,自然要道一声谢谢的。
所以,叶榕朝顾旭走了过去。见状,顾旭也缓缓踱步朝这边走来。见她停下脚步后,顾旭也停下了脚步,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叶榕朝他福了身,语气也和软真诚:“舅父的事情,多谢顾大爷。”
叶榕不过和和软软的说了两句,顾旭只觉得眼眶莫名酸涩。若是救她舅父一回,她便可以对自己好言好语的话,他愿意救她舅父一辈子。
于是,顾旭嗓音略有些哽咽的道:“日后你舅父的人身安全就交给我了。”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讨好与卑微。卑微的……好似只要她能与自己说几句话,只要能不再对自己充满敌意,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顾旭心中十分痛苦。
叶榕察觉出来了,于是轻轻抿了下唇道:“舅父是朝廷命官,自有陛下的庇佑,会无碍的。顾大爷也是军务繁重之人,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顾旭如今好不易抓到一丝可以与她接近的机会,他不会放弃的。他是有很多话想与她说,有很多事情想为她做,但又怕太过激进会吓跑了她。
所以,此刻与她说话,他都是陪着小心的,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吓跑了她。
他从前是刚正秉肃之人,可如今,却有些为了讨好她而放下自己多年所坚持的原则的意思,只说:“我与你舅父约好了,他推行新的军政,我会鼎力相助。所以,日后我会常常与他见面,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叶榕沉默,一时间没说话。
于是顾旭又小心翼翼更近一步道:“日后,你身边的人,你在乎的人,我都会好好照顾。”他只觉得喉头哽咽,酸涩得像是卡了鱼刺般,有说不出的难受,“你的母亲,你的兄长,你外祖一家……我都可以。”
这些话若是早说、早做,他们其实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如今一切早已时过境迁,如今也早不是当年了,一切也都回不去,再说这些话,又有何用?
叶榕如今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她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涩。鼻子酸得发疼,特别想哭。
可理性战胜了感性,她知道自己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