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枝百合

乔裴卓来前听乔寒深再三叮嘱,单凛这人个性很差,完全是恃才傲物的典范,从来不给人面子,但她没想到单凛会这么不给面子,好歹乔寒深跟他关系匪浅,可他现在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跟乔寒深有仇。

“也是,平时也不需要总是做造型,需要的时候尽管说。”

乔寒深不愧是商场上的狐狸,连忙打起圆场。

气氛陡然尴尬,乔寒深的手机恰巧响起:“我去接个电话。”

乔寒深走到外面,包厢里的单凛和乔裴卓两两相对,单凛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热汤锅被小火苗蒸腾的咕噜声。

乔裴桌拿了一只干净的碗,替单凛盛了碗海鲜汤:“这个汤是这家餐厅的特色,里面的海鲜都是从北海道当天空运过来的,你尝尝。”

单凛耐心用尽,他今天本就没什么心情,乔寒深把他叫出来,他以为是公事,撑着身体过来,却发现被人骗了。

乔寒深应该庆幸自己是乔寒深,不然单凛肯定已经翻脸走人。

汤碗刚在他面前放定,他突兀道:“如果没事的话……”

可单凛的话还没说完,包厢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单凛嫌恶地朝门口看去,这一看,整个人僵在原地。

“老板赎罪,我来晚了,实在是又冷又饿又困,你就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

宋颂扶着门,原本有点混沌的头脑,看到里面的人,顿时清醒。

包厢的门被她完全推开,房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那个说是忙到就职典礼都没时间参加的人,正好端端地坐在这高级温暖的包厢,对面有美人相伴,眼前有美食候着,看起来很不错嘛。

宋颂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目光贴着单凛全身轻轻转了个圈,带着不可抗拒的热度,单凛仿佛觉得浑身都在发热,避不开,躲不掉,就在这时,宋颂调转目光,看向乔裴卓。

“乔乔,好巧啊。”

要说宋颂和乔裴卓的关系,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全靠演技!

她们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很多时候,她们都会被拿到一起比。

同样是新生代女设计师,都有着留学经历,长得都很漂亮,都打理着自己的品牌,且在圈子里都占据了一席之地,拿奖都不少,最近都挺受娱乐圈艺人追捧。只不过两人风格有所不同,乔裴卓近年来风格越来越走潮流路线,而宋颂一直走轻奢简明路线。宋颂比乔裴桌大三岁,但乔裴卓是学霸,跳级生,比宋颂早出道,在外人看来,乔裴卓年少成名,才华横溢,更胜一筹。

除此之外,宋颂对乔裴卓还有更深一层的敌意,乔裴卓这三个字,从大学时代那一次涉嫌抄袭的事件起,就刻在她的心里,憋屈至极,却没有丝毫发泄口,除了景妍知晓些内幕,她再没有跟其他人提起。

“颂姐姐,你也来这里吃饭?”

每次听到乔裴卓甜笑着喊她姐姐,宋颂就觉得整个心肝都颤得不好了。

宋颂不理解单凛怎么会跟乔裴卓认识,而且还愿意跟她单独约会。她的脑袋里一团浆糊,严重缺眠也导致她思考的速度很慢,情绪酝酿得很错乱。

“约会呢?”

宋颂暧昧地冲乔裴卓一笑。

乔裴卓有些羞涩地望向单凛,模棱两可地回道:“就是跟朋友吃个饭而已。”

宋颂盯着乔裴卓那种似是而非的微笑,心里炸开了毛,她又去看单凛的反应,单凛忽然起身,拿过外套,搁在左手臂上,背对着乔裴卓说:“有事先走。”

乔裴卓笑了一顿饭的脸在这个时候有点挂不住了,宋颂饶有兴味地挡在门口,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了一圈。

单凛走到宋颂面前,一副陌生人的态度:“让一让。”

明明大半个月前,他们还在机场接吻,她呕心六年的手稿也在他那儿,他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在高强度不眠不休了大半个月后,当她眼前出现了朝思夜想的人,宋颂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她贪婪地盯着单凛的脸,依旧笑着,在笑什么,她也不是很明白,但她就是没法停止自己的目光和涣散的理智。

“我就不让呢?”宋颂故意朝里头张望了两眼,压低了声音挑衅,“你打算从窗户跳出去吗?”

“为什么站在这?”

走廊上又来了一个人,打破了这个包厢剑拔弩张的僵持。

曾佑站到宋颂身后,低头无奈笑问:“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他一抬头,微怔。

两个男人,视线不期而遇,但仅仅交汇了一瞬,又错开,仿佛很平静,没看到对方一般。

曾佑只看一眼就把情况了解了各大概,他轻轻揽住宋颂的肩膀:“走吧,我们的包厢在隔壁。我等了那么久没见你进来,就猜到你找错地方了。”

宋颂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两条腿就是迈不动,曾佑手上用了点力气才把她带走,不忘跟单凛道歉:“打扰了。”

单凛的背脊挺得很直,下颚微抬,垂眼漠然地盯着曾佑的手,拿着大衣的手无意识地渐渐收拢。

曾佑带着宋颂很快进了隔壁包厢,关上门,他才放开她:“是他?”

宋颂一脸不高兴地回过身,瞪着他不说话。

“看到他就挪不动腿了?”曾佑这回是肯定句。

有个人,一直是宋颂心头的血,说不得,碰不得,爱不得。

曾佑早就知道,但他没问过她这个人是谁。

今天,他不用问就知道了。

宋颂的眼神太明显了,她恨不得扑上去。

“你把我拉回来干嘛?”

“我不觉得你站在那有用。”

“……”

曾佑在位置上坐下:“你脸色很差,吃一点,我送你回去。”

宋颂呆站在门口,神情恍惚地望着玻璃窗外的小庭院,重重暮色从天上慢慢浸染到人间,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外头精心布置的景,唯有她的倒影,清楚地映在窗上。

她并没有对曾佑保留过恋爱失败这件事,工作室成立那天,一帮人玩得忘了形,她也喝得找不到东南西北,还是曾佑把她从一堆疯子里捞了出来。

然后,该是欢天喜地的日子,她是个喜欢闹,不喜欢伤感的人,但那天她蹲在小区门口就是不进去,也不喊,就在那无声流泪,哭了很久,很委屈很委屈。

曾佑是个绅士,她不回家,他也不走,她蹲着,他站着,听她一个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抽抽搭搭说了很多,说到月亮都犯了困,躲到了云后头偷懒小憩。

她记不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自己和单凛的事,唯独记得她祥林嫂一样,不断说着:

我好喜欢他,好喜欢他……

她酒醒后再见到曾佑,两人都没异样,那天的事像是酒精催眠后的一场梦,但他们都知道,这场梦有月亮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