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旧缘

傅明修这样的变强方法，属实是搏命之举。最危险的地方，他敢去，最冒险的功法，他敢修。只要有能让他最快变强的方法，他都敢去尝试。

若是换作旁人，怕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偏偏这小子似乎真有些大气运傍身，每次都能在九死一生中化险为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檀越养成了关注这小子的习惯，因为他好奇这样的狂徒赌徒能走到哪一步，什么时候才会把自己弄死。

每次听到这小子的消息，连他都有些咋舌。在修为比自己高四个大境界的强者手下逃生而出，脊骨却生生被人斩断；爬着去了诸天界四大绝境之一的墟林，把自己泡在剧毒的血藤湖中，以最痛苦的方式重塑了经脉；紧接着又去惹事，去天魔域厮杀，以此寻求机缘与突破资源。

换作除了傅明修意外的任何一个人，不死在那强者手中，也要因为脊骨被断而生生耗死。不被耗死，墟林寻找血藤湖时也要死在墟林中，因为那里别说是傅明修当时的境界，就是那个追杀他的比他高四个大境界的强者前来，生死也两说。不死在墟林中，也要死在血藤湖中，血藤湖能重塑经脉是没错，但却是用最暴虐的方式，能做到的人千万无一，至少檀越未曾听闻有谁能做到。大部分人都将之作为一个笑话，只有傅明修将它当成了唯一的生机，偏偏他还完成了。就算是不死在血藤湖中，天魔域更是诸天界正道修士的绝境，连檀越都不敢擅去……

而这种种耸人听闻的事迹，仅仅只是傅明修两个月的经历。

他跟檀越是两个极端的人。檀越天生就站在万万亿生灵的终点，他拥有最绝佳的天赋与悟性，他修行路上的一切都会有人替他准备好。他不需要思考什么东西有没有，能不能，只需要知道，还到不到时候。

他迟早会站在诸天界，站在诸天万界的顶峰，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而且都断定，这个时间不会太长远。

但傅明修不一样，他没有任何背景家室，甚至连天赋都不算好，他唯有搏命，去搏那些对檀越而言唾手可得的东西。

到了后来，檀越甚至是抱着欣赏的心态看待傅明修。并非是强者间惺惺相惜的欣赏，而是如同看着一副与自己截然不同，但却同样璀璨难求的名画。

但傅明修终是慢了一步。

傅明修来到诸天界的第七年，那个势力终于做完了所有准备和布置，决定开采核心矿脉。

傅明修得知了这个消息，返回他的世界一力阻止，但那时的他还并不是那个势力的对手。

檀越也听闻了傅明修前往那个世界的消息，神使鬼差的，他也去了。

他并不能阻止那个势力开采矿藏，因为就算是大衍天，也不能轻易得罪这种大势力。并非不敌，而是弊大于利，且只是少宗主的檀越也无权做这一点，除非他希望自己被除去少宗主之位。

那个修□□终归是毁了，而檀越救下了只剩一口气的傅明修，将他带回了大衍天。

那时的傅明修的情况的确是糟糕得难以想象，他经脉具断，神识混乱，而且多年来不顾后果的强行提升修行速度、胡乱服用东西的恶果也在此刻爆发，满身尽是沉疴恶疾。

檀越救了他。

从此以后，傅明修彻底成了一个无根的人，若要说唯一的联系，便是檀越对他的两次救命之恩。也许还能加上他对那个势力的仇恨。

傅明修甚至不能救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人。并不是世界毁灭了，他带着那些人换一个世界那么简单。“世界”并非只是简单的一个地方，而是包含了它的法则与衍生。世界坍塌时，唯有像傅明修这样超脱了位面的强者才能幸免。

伤好了之后，他暂住在了大衍天。在檀越的优待下，傅明修在大衍天中，从前难以想象的资源都唾手可得，他的修为再次飞速进展了起来。

其实傅明修跟檀越委实说不上有多熟。在此之前，傅明修只见过檀越一面，而檀越也是。最多就是比他时常打探傅明修的消息，了解对方更多一些。

仅仅是听一些只言片语，便让檀越挂念至今。如今和人朝夕相处，他才发现曾经的那些傲慢完全不值一提了。

不知是何时开始悸动。

后来檀越向傅明修表白了心意，而傅明修似乎对他也并非没有感情。

傅明修答应了他的表白，但又选择了辞行。

他说大衍天虽好，却并不适合他。

之后，他们依旧是情侣，但却聚少离多。檀越在大衍天中当着他光芒加身的少宗主，而傅明修依旧在荒野绝地中刀口舔血，寻他自己的道。

再后来，傅明修只身覆灭了那个势力，他之后才知道，原来檀越一直在暗处为他压阵。

一人覆灭一个大势力，证明傅明修已经站在了诸天界有数的几个强者的序列，檀越亦是。

但很快，那场危机暴露了。所有的世界的核心突然都开始衰竭，无法支撑强者在位面外行动，就连诸天界也开始坍塌。如果任由它们衰落，那么突破位面的强者无法被容纳，只能被强行压缩境界。

摆在强者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牺牲一部分世界的核心去蕴养另一部分世界，要么被压缩境界，龟缩到一个小世界中。

这些比神佛更加强大的强者也比神佛更加冷情，他们大部分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檀越也是。

他本就是冷情冷心之人，况且他生于诸天界，长于诸天界。他前半生接受了大衍天对他的偏爱，下半生就要担起对大衍天的责任，这是他从小便被教导的事情。

但傅明修不同意。

他本就是诸天界这些人自视神魔、漠视苍生的受害者，包括他那一界生灵。如今他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

他们凭什么去决定另一半生灵的生死，就因为它们弱小吗？

傅明修不能接受，但是他这样个别的声音很快就被这样时代的洪水所淹没。

他再次与檀越辞行，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之后，檀越再没能联系上他。

檀越不是舍得，只是在取舍。他爱傅明修，可责任更重。

檀越能猜到傅明修要去做什么，因为这人向来不是不战而逃的懦夫。他是想去寻求另一个方法。

可方法要是这么好找，那么诸天界这些人也不会如此断然地选择牺牲一半的世界。

同样的事件和巧合再次上演了，傅明修依旧慢了一步，十年后，半数世界被毁。

他不知作何感想地放下了自己已经找到了些头绪的研究。

在这次大浪潮中，檀越一举掌权大衍天，甚至也成为了诸天界的最强者。

但权势动人心，他一心为宗门，为此不惜与自己爱人决绝，最终却是死在了自己宗门的反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