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庄锦虞看了她一眼,便再不理会她的话,起身离开。

绿衣胆战心惊目送庄锦虞走后,忍不住松了口气。

“您气他做什么,王爷不过是关心您的身子。”

庄氏皱眉,语气不耐道:“这些事情无须你来过问。”

她说罢便也起身进了屋去。

绿衣跟上去,又在门帘外停下,不欲进去打搅。

庄氏表面上看起来冷淡,恐怕与刚才气跑的那位心里一样存着难受。

绿衣在门外叹了口气,又离开了门边。

这边姜荺娘才安置下,并不知这短短的时间里庄氏已经和庄锦虞吵过一架。

她推开窗,窗下正种了一株桃树,然而这个时候,树上也都只结了些小花苞。

“咱们王府里的风景也是好的,今日姑娘且歇会儿,待明日奴婢再带姑娘四处逛逛。”说话的是这是庄氏派来照应的刘婆子。

姜荺娘点了点头,刘婆子便转身吩咐丫鬟收拾被褥和其他物什。

待临睡前,姜荺娘向刘婆子要了个木盒,这才将繁星簪拿放进盒子里收纳妥帖。

随即她又想起白日里装在荷包里的东西,又将荷包打开来,想将那珠子一并放进去。

只是荷包打开后,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姜荺娘皱了皱眉,忙将荷包倒过来抖落了几下,桌上仍旧是干干净净,只落了个线头下来。

在意识到自己把珠子弄丢之后,姜荺娘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

她仔细回想,这荷包是她自己亲手做的,针线紧密,袋口收得极紧,不可能半路上从荷包里掉出去的。

这荷包她戴在身上更是没离身过,也不可能是被旁人拿了去的。

唯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当时放的时候便根本就没有放进去,而是掉在了地上……

姜荺娘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犯这么粗心的错,但却只有这条能解释得通。

她推开门想叫刘婆子,却发觉外头地面湿润了。

天阴了一整日,晚上还是拧出了水来。

姜荺娘猜那刘婆子是去将露天的东西收拾起来,心里又觉此刻天黑找那会发光的东西正是方便。

若是等到明日夜里去,经了一整夜的风雨,若是陷入到了泥里去,哪里还能找得出来?

她想着费不了多少时间,便兀自出了门去。

外面一片暗沉,天阴森森的,好在也不是那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还是能瞧见个模糊的轮廓。

王府里的景物布置得并不复杂,沿着石子路走来与其他官宦人家也几乎是大同小异。

姜荺娘心里记着路,只顺着小路没走多远,便寻到了自己丢珠子的地方。

许是侥幸,她虽未在石子缝中找寻到,却在草丛里瞧见了一个发着微光的东西。

姜荺娘捡起来拿袖子擦干净,还来不及高兴,天边便轰隆炸了一道响雷,吓得她险些脱手将东西丢了出去。

待她收了东西,这时才发现方才那阵小毛雨完全都只是开胃小菜,这会儿雨势骤然猛烈起来兜头浇下,叫人猝不及防。

姜荺娘忙提着裙摆往回跑去,只是等她回到了上善居后,却发现院门都上了锁。

姜荺娘抬手拍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她从门缝里看去,发觉里面一盏灯都没亮。

难不成是刘婆子看她屋里没有灯亮就以为她睡着了?

姜荺娘有些懊恼,早知方才屋里该留一盏灯在出去的。

她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那雨便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浇透了。

姜荺娘拍着门又叫唤了几声,奈何雨声嘈杂,雷声震耳,衬得她这动静都微弱不堪。

她见敲不开这门,索性便往另一处跑去,想着附近兴许能有个凉亭先给她避过这阵子。

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她这般狼狈窘迫,竟叫她看见一座临水的楼亭。

那楼亭底下四面通风,围栏靠水,二楼却有门有窗,是个避雨的好去处。

姜荺娘钻进屋去,见室内漆黑,她在掌心里呵了口气,身上渐渐回温。

这楼上宽阔得很,她顺着墙根往里摸去,摸到了一张窄榻。

榻上盖着一块柔软毛毯,正是御寒的好东西。

姜荺娘也顾不得太多,将外衣脱下来拧了把水,寻架子挂上去,又转身将那毛毯扯过来将自己裹住。

也不知今日怎地这么背,丢了东西不说,还下了这样一场暴雨,下了雨也就罢了,竟叫她回去的时候连门都进不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那珠子还让她给找到了。

不然今晚上姜荺娘不被冻死,也被自己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霉运给怄死了。

她慢慢松懈,往那窄榻上靠去,却没防地压到了什么东西。

初时姜荺娘也只以为是枕头被褥类的物件,然而她刚一翻身,便听到了一声闷哼。

姜荺娘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你我可真是有缘……”

那道声音沙哑,似沉睡中被人吵醒后的腔调,他语气倦怠,却又透出几分无奈。

伴随着他的声音,姜荺娘的耳边微震,接着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姜荺娘想,她脑袋靠到的地方不是枕头也不是被褥。

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姜荺娘忙从榻上坐起,原本冻得发白的脸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这种震惊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她见鬼了。

这分明就是庄锦虞的声音……

可是庄锦虞怎么会在这里?

虽说这里是他的府邸,他自然是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可当下他却是孤零零一个人,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她闯进屋的时候,也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

她只以为这阴凉地方就算天气晴好都未必有人在,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么大的雨,这么晚的时辰,这种地方定然是没有人的。

她略有些惊慌,这时才留意到空气中是有一股酒气味,是她方才匆忙,并未在意。

想来必然是他饮酒后在这里歇下的。

方才却又是姜荺娘自己靠上去的,她有些无措地抓着毯子,不知该怎么向对方解释。

只联想起上两回的经历,她便愈发觉得堵心。

还能怎么解释?

只怕这人知道是她后,又要以那副嘲讽人的语气来拿捏她。

姜荺娘心想这么黑的天,他又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只要自己跑的快,就算明日他追究起来,她也不会傻乎乎地承认。

她这般想着便立马想下榻去,只是那人却好似有了预知一般,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的,却叫她不能轻易离开。

“怎么,你这样就想走了?”庄锦虞的口吻极是平淡,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姜荺娘心下微悬。

听他方才说的那两句语气倒像是知道自己是谁,她猜想他是认错了人,便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她转了转手腕想要挣脱他,却不防他忽然用力扯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