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两个丫鬟脸上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姜荺娘随那人去了。
除了廊下星星点点的灯光,四下里都是乌漆墨黑的一片。
那后厨的人瞧她神色冷清,只当她是不乐意跑,便笑着与她道:“大晚上又叨扰姑娘了,只是咱们后厨的人样子丑,都是上不得厅堂的,若是叫主子瞧见伤眼就罪过大了,是以这才非要来传你们。”
姜荺娘听他的话,原也没有想过这府里下人分工为何这般细致,如今这原因被他点出,竟愈发气闷。
待她端了那酥烙饼送去庄锦虞寝屋里,却见屋内并没有什么人在。
姜荺娘走上前去,见床帐子将床遮得严严实实,她愈发觉得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忍不住轻手轻脚上前去卷起了个角往里窥了一眼。
然而那床上却是锦被凌乱,并没有什么人。
她正欲看个仔细,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你找什么?”
姜荺娘吓了一跳,站在脚踏上转过身来,却见庄锦虞穿着白色中衣,他鬓角微湿,显然是才沐浴过的。
“你是来找杏花的?”
他抬手触碰到她脸侧的碎发,漆眸里似深井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那杏花生得虽不如你漂亮,但到底是个可爱干净的姑娘,在你考虑清楚之前,你总不能指望我一直都隐忍着?”
姜荺娘听得怔住了。
然而她却很快又明白过来。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却没想到听到他说这样话的时候,脸色顿时都微微发白。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与她说这些话丝毫没有惭愧与回避?
她抿着唇低头就走,却被他拦着。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做个丫鬟?”庄锦虞垂眸打量着她,那一身丫鬟们穿的粉色裙子在她身上竟也显得异常粉嫩。
可见她这是到了哪里,都是个惑主的料子。
他语气微嘲道:“我与你说不能称作我亲人妹妹,难道就不能是旁的身份了?你偏要做个丫鬟,叫我连个名正言顺看你的理由都没有,不就是为了与我撇清关系。”
姜荺娘听他这话,竟无端生出几分心虚。
“只是我却想不明白,与我撇清了关系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不过是为了避开薛府的耳目……”姜荺娘咬唇解释道。
庄锦虞听她这话却忍不住冷笑一声。
“是么,姜姑娘是觉得薛家人竟有本事预知到你会在这里,还会提前安插人手进来盯梢?”
“我倒是觉得,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或是说,你在拖延时间,还在等那秦砚上门来提亲?”
姜荺娘听他说这些可恶的话,便愈发委屈地不行。
“分明是你与旁的女子相好上了,你如今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想不想嫁人与我应不应你都是两回事,既然你心里把我想得如此龌蹉,往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了。”
庄锦虞几乎被她气笑,她说分就分,说和就和,他怎就不知这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她用力去推他,却硬是被他揽到了怀里去。
他的动作愈是强硬,姜荺娘便愈发感到委屈辛酸。
他竟还说喜欢她,喜欢到和其他女子上了榻?
他真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人!
她气得一口咬上去,不信他不疼——
岂料庄锦虞反倒半点推开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姜荺娘正下着狠劲,却突然感觉到嘴里有了铁腥味,似意识到了什么,忙张开嘴往后退去。
庄锦虞却反问她:“怎不继续咬了,脖子这块,你若是咬对的地方,咬断了筋管,也是一样能要命的。”
姜荺娘见他脖子上果真淌下了一缕鲜血,整个人都吓懵了。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自己不干净了,就不要抱着我。”她抹着泪,委屈到了极致。
她若真要了他的命,她还得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他想得才美。
庄锦虞听了她的话也绷不住脸了。
“我怎就不干净了,若我没碰那杏花又如何说?”
姜荺娘抬起水盈盈的雾眸看他,他却道:“那杏花来了我这里后,一早就被打发走了,府里人都看在眼里,我自不可能与她有染。
“况且,你竟不觉得她的眼睛和你有些像吗?”
姜荺娘听了他这话哪里会关心杏花的眼睛和她像不像,她只嗔怒道:“所以您觉得她眼睛和我像,便心里生出厌烦,赶她走了是嘛?”
庄锦虞觉得她理解的重点偏得竟没边了。
“自然不是。”
他抬手轻轻抚去她唇角沾上的血,道:“我家阿芙这样雪嫩漂亮,旁人我不过问,只是我的身边却容不下其他与你有相似的姑娘。”
姜荺娘头一回听他叫自己“阿芙”,心里竟有种怪怪的感觉。
像是一种私密的东西,又一次被他触碰到了。
她原本还生着气,这会儿竟不知不觉就找不回刚才那气势汹涌的感觉了。
可她却又不想与他好声好气,只推着他胸口,与他拉开距离来,道:“您别随便碰我,没了这个杏花,您外头有多少花我又怎么知道……”
“感情你当下也知道心里不舒爽了,那你可清楚我一直叫你答应嫁我,你却不应,反而还叫我眼睁睁看着其他男子趁虚而入的心情,又知不知道我今日想与你亲近,你却想方设法与我疏远,撇清关系时,我的心情?”
“你半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难道你就觉得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还是说,我堂堂瑾王,竟要来玩弄你一个落魄世家姑娘的情意为乐趣?”他反过来问她道:“在你眼中,我可是如此不堪之人?”
姜荺娘被他说得没有还嘴之力,仔细想着,他竟每一句话竟都不是空穴来风。
她是个极容易生出惭愧心思的人,如今听得他这些话,难免觉得羞赧。
“我没有那些意思,我只是……只是难为情罢了,我与您到底没有过了明路,彼此身份都在暗地里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哪里做过这些羞人的事情。”她说着声音便愈发低了。
庄锦虞见她竟真的就乖乖把自己话听进去了,心里也软下几分来,凑到她脸侧吻了吻她头发,与她道:“只是你我的关系本就与寻常情况不同,你先前觉得你是头一回,必然伤心得昏天黑地,可我却也没你想的那样肮脏,也是头一回与人做出那些情、事。
我虽是个男子,却也知道自爱,第一次舍给了你,又见你是个优秀女孩,难免便生出了从一而终的想法来……”
姜荺娘再是单纯,只怕也是信他个鬼!
那时他那般冷漠,直接开出了条件,实则与给钱嫖、娼的嫖客并无二致。
这也是姜荺娘当初觉得难堪羞耻到极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