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姑娘快些起来。”父亲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却是汐姑娘猛地又拜了一次,这才起身,面上不青不红,“我乃南坞一小小画者,却是早先便深觉为技法所累,却是努力许久终究无果,实难突破之下,才借了嫂嫂的关系,行了如几日事。”

却是二人坐在饭桌跟前,汐姑娘猛地抱拳,道:“还望居士莫怪,为小女子这痴人指点迷津!”

我却是坐在一旁听着,内心却是惊诧无比的,我从未想过她这般外放的性子,竟是个画痴……

父亲高声便笑了起来,“不曾想,年轻一辈里竟还有你这般痴狂之人,不错不错!”

汐姑娘却是瞬间笑开了,“那您是答应了?什么时候画?”

“王汐!”却是齐渊开了口,轻斥一声道:“莫失了分寸。”

此言乃是提醒汐姑娘,“青山居士”还没吃饭呢……

却是父亲道:“好好好,我去换了常服,用过饭,姑娘便画些出来,一同看看。”

汐姑娘坐在一旁,眼里噙着感动的泪水,点头如捣蒜,道:“学生就知道,居士是个好人。”

一顿饭倒是用的和乐,汐姑娘时不时地问父亲些问题,却是母亲放了心,甚是舒畅的同齐渊聊些家常。只我是兢兢业业的用饭之人。

用过饭,我们几个皆是去了后厅中,点了灯,厅中亮堂如白日。

半人高的案上铺了上好的宣纸,张嬷嬷在一旁研墨,汐姑娘一手固定着广袖,提笔便画,架势确实是十分潇洒的。

却不曾想,她的画艺,竟是如此的好,挥笔流畅自如,笔尖行云流水所过之处,皆是栩栩如生的牡丹。

她画了两朵,便看向我父亲。除却齐渊,其余几人皆是蹙了眉。

却是母亲先开了口,语气间皆是实诚:“汐姑娘,你这不是……画的极好么?我瞧着,没什么可说的呀……”

母亲虽然话说的犹犹豫豫,却是大实话。

我在一旁细细瞧着那两朵牡丹,怎么瞧都觉得这用笔习惯,同半潮先生的画作实在是像极了。

“小姑娘啊,我夫人说的是实话,你这花画的,已然不是照本宣科了,堪称自成一派,看似粗放,实则细致真实。实在是没什么可指导的。”在场的人皆是知道,我父亲此言,并非是谦虚。

却是汐姑娘定定地瞧着我父亲开口了,“居士说的没错。”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这姑娘究竟意欲何为?

“却是问题便在此处。”汐姑娘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只会画花,旁的东西皆是画的极为……一般。”

说着便动笔了,瞧着是要画些山水。却是第一笔石,便画的有些怪异了。她笔触倒是极快,却是果真不若她的牡丹画的好。

我始终有些疑心,便在一旁忍不住低声问齐渊道:“你师妹,可是人称半潮先生?”

齐渊听了这话却微微一愣,我本以为他这是否决了,却是听着他开口道:“是啊,我没同你讲过吗?”

“……”

父亲瞧着那画,蹙着眉便开始指导:“此处,不该画的如此实,太实则失了意境。却是此处则是该更实些,否则便失了真实感……”

母亲在一旁细细瞧着父亲,眼神里皆是爱意,母亲曾说过,她最是喜欢父亲挥毫泼墨时的模样。

我下意识地瞧向齐渊,却发现他此刻正瞧着我,那双眸子在灯下就这般定定的瞧着我,里头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只这一瞬间,我便被他的眼神镇住了,为他眸子中传达出来的情感所触动,这大约就是爱意吧。

指导倒是并没有太晚,我们便在门口送了齐渊和汐姑娘。只是汐姑娘同父亲说定了,每隔一天便来父亲处学艺。她原是想天天来的,却是被齐渊当场喝止。当真是个极为痴迷的。

我心中仍是有些惊叹的,一是,半潮先生,竟是个女子。二却是齐渊的眼神,我想这一世,或许,我也能得同父亲母亲一般,神仙眷侣,一双人吧。

*

隔日一早,父亲已然上朝去了。

却是汐姑娘早早的便来了我府上,同母亲行了礼,便硬拉着我从床上起来,便要往宫里头去。

我轻叹一声,只好起床梳洗。

哪知本以为是要往宫里头去,却是在半路又转了方向,往郡王府去了。

我有些疑惑,却是汐姑娘解释道:“我也就去嫂嫂你家时,才换得那一身拘束衣裳。平日里,无论何处皆是我穿我所喜,旁人管束不得。嫂嫂你瞧,我多重视你。”

我一时无话可说,她说的也确实有理。“那阿汐你快些,我便在马车中等你。”我轻声道。

她答了声好,便一蹦三跳的下了马车。

我虽是人来了,却仍是有几分不清醒的,便将头放在珍儿肩上小憩。哪知她再跳上马车时,竟是换了一身轻粉色的纱衣裳。

那一身纱衣裳整个雪白的肩膀都裸露着,只些微布料将前襟和后襟连在一处,长发被高高挽起,上头大朵的粉红娇艳配着些金饰。腰间是几根细细地金线,上头的坠子因着是金属质地,一根根垂坠下来,压在纱裙上头,将臀部的线条勾勒的极美,啧啧,当真是撩人。

她瞧着我,微微眯了眼,声音说不出的挑逗,“怎么,移不开眼了?”

我竟一时脸红了起来,她一瞧我脸红了,竟当场大笑了起来,伸了双手一把抱住我。她一边蹭着我的侧脸,胸前的柔软紧紧贴着我的手臂……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啊……

“你入宫所为何事啊?”我勉强将头从她手臂间挣脱出来,轻声问她道。虽是被她一大早地抓了来,却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她轻轻松开我,眸子中流光闪过,道:“一来,听闻皇后娘娘极喜欢我的画作,便想进宫去瞧瞧那她是何等模样。二来嘛,我早在南坞便听说了国师牧明离,人品高洁,俊逸非凡,且有通神之力,便想见上一见。”

我瞬间听懂了,这厮就是想借着见皇后娘娘之名,去见国师罢了。可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何要叫上我?

“所以我去做些什么?”我轻声问她道。

她一把揽过我,莹亮的眸子里头皆是笑意,很是豪迈道:“我得让她们那些什么世家小姐、皇女之类的都知道,你同我半潮先生,是闺中密友。哪个若是眼睛瞎了,胆敢惹了你,我便把它画成丑八怪,满世界的宣扬,叫她嫁不出去。”

我忍不住地轻笑,这也勉强算个理由。

入了宫中,却是她到当真是风驰电掣的,见了皇后娘娘才不过小半个时辰,便直说要寻得国师为她的画祈福添光,因着不是什么神圣物,无需开光,只简单做些加持即可。

皇后娘娘一听此言,自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