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翌日清晨。

林琅拎着孟清云给她的那些羽绒服看了好久,最终放到一边让女佣给送回去了。

其他衣裳就罢了,睡衣和毛衣要么是在屋里穿的,要么是裹在里头的,旁人都瞧不见,所以说什么样式都无所谓。

可那些外套也都花里胡哨的,她实在不太喜欢。

之前林琅就是里面穿毛衣,外头套着自己穿来的那件单衣。单衣虽然洗得发白了,但林琅还挺喜欢那种简单的款式。她穿着那身悄摸摸在庭院里巡视了一圈,冻着了。这会儿她不打算用人身继续抵抗严寒,准备穿上厚外套,无奈还是看不下去孟清云外套的样式,只能忍着冷让人把孟清云给她的这几件送回去。

反正现在有钱了,要不然让人去山下帮忙带几件新衣裳过来?林琅正犹豫着,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赫然是沈欧亚杵在那儿。手里还拿着一件羽绒服,样式简单大方,颜色是林琅钟爱的湖色。

“会长送来的,说你或许用得着。”他的语气很冷淡,仿佛口中提起的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会长?学生会会长?

据林琅所知,学生会会长和沈欧亚是好友。林琅为了一次次接近沈欧亚,总会曲线救国选择找学生会会长,所以和这人还算认识。

林琅美滋滋地穿上新衣去吃早餐。

“应会长人真好。”孟清云的语气酸溜溜,眼睛直往湖色羽绒服上瞟,“大清早的竟然还给你送东西来。”

学生会会长名字里有个“应”字。他不喜欢旁人叫他的姓,反而乐意别人称呼他一个“应”字。

林琅听出来孟清云话语里隐含的倾慕,诧然:“你喜欢的不是沈欧亚吗?”怎么还对这个什么应会长抱有这种感情。

孟清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喜欢他和仰慕应会长又不冲突。欧亚一看就是好男人好老公,比应会长靠谱多了。”略一顿,又改口,“倒也不是说应会长不靠谱。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简直全能。但你也知道,他女朋友多得都能从秦岭排到黄浦江去,我才不凑那个热闹。”

从秦岭到黄浦江?林琅掐指一算,好家伙,这人比她还会到处勾搭!

林琅来了兴趣,“那咱们学校有多少个她的女朋友?”她坚信,这种人肯定会吃一堆窝边草的。

“很多啊。”

“比如?”

“……”

孟清云忽地沉默了。她茫然地发了会儿呆,突然恼怒:“哎呀,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反正很多就是了!”

看到她这种反应,林琅若有所思。

瞅准陆书语单独待着的时候,林琅也问了陆书语同一个问题。

陆书语同样很茫然地想了会儿,同样地摇摇头:“我一下子记不起来。总之,他女朋友很多。非常多。”

林琅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应会长”,好厉害的本事。竟然能够把障眼法用到了这种极致的水平。

也不知他什么用意,居然到处造谣诋毁自己,非要把自己弄成个花花公子的风流形象。

不过……

想到陆书语和孟清云提起他时那一脸仰慕的表情,林琅有点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桃花运太旺也很发愁啊!

身为过来人,她非常理解这种苦恼,甚至于开始同情起这位“应会长”来。

几个同学的早饭过去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孟宏城才神色疲惫地来到餐厅。他只吃了两口粥,便把孟清云叫到了房间里。

孟清云如今还不知道她母 亲不在了的消息,孟宏城这次叫她,便是打算和她说起这件事。

至于媚鬼,孟宏城打算瞒着她,只打算见到告诉她昨天晚上闹鬼、她母亲去世。

林琅对此没有异议。她可以理解一位父亲想要护着女儿的心。

沈欧亚对此保持旁观态度,不同意也不反对。

孟家父女去书房的时候,沈欧亚回屋忙活了会儿。林琅则去到罗罗蔓旁仔细观察。

问花匠要了小铲子,林琅小心翼翼地往下挖着,努力不伤它的根一丝一毫。

罗罗蔓不时发出或是哭泣或是喊叫的声音。她仿若未闻,依然坚持挖掘。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在地下半米多的地方,她发现了个状似小孩手一般的根须。

林琅屏气用力,快速把这一段掐了下来。

罗罗蔓发出一声哀嚎,再无动静。那块根却扭动着要想逃离。

林琅拿了根绳子把这段根绑在了一个摄魂钉上。它立刻老实了,乖乖蔫着不动弹。

在她把土重新铲到坑里的时候,沈欧亚做好了准备来到了她的身旁,道:“昨晚我被这个藤缠住了,脱不开身,才误了去寻你的时间。”

林琅仔细地填着土,随口“哦”了声当做回应。

沈欧亚沉默下来,俊眉紧拧,静静看着她。

林琅没有发觉气氛的僵持。她把泥土踩实,扶着小铲子望向眼前藤蔓,沉吟片刻:“它缠着你,或许是怨你之前不肯帮忙。”

沈欧亚之前和孟家来往,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自己身为道家传人的一面。所以孟太太并不知道他的本事。

昨天许是吃点心时沈欧亚和她的对话泄露了些端倪,又或者是两人下午动手的时候沈欧亚显露出不凡身手。孟太太的魂魄恐是察觉到他的刻意隐瞒,对他一直以来的袖手旁观心生怨愤,所以去寻他报复。

沈欧亚:“可能吧。随便怎样都好,都已经过去了。”

中午和晚上,孟清云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出来。等到晚饭时候,才慢吞吞来到餐厅用饭。两只眼睛红红的,肿得跟桃子似的。

陆书语关切问她怎么了。

林琅蹦出来一句:“沈欧亚把她气哭了。”

一时间满屋子皆静。

但,沈欧亚和孟清云,甚至于孟宏城都没有反对这个借口。

大家甚至于都默契地没有和陆书语提起,孟太太突然之间“去世”的消息。

晚膳过后,陆书语回房睡觉。沈欧亚在她卧室门上贴了个符,保她不会被任何动静所惊醒。至于佣人们,孟宏城遣了他们所有人回家,让他们明天一早再来上班。

夜幕降临,月亮挂在空中。冷风吹过,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细雨。雨丝缠绵,润着这天地间的一切。

地点选择在罗罗蔓旁的空地上。藤蔓旁搁着长长桌案,案上有几盏未燃的灯。桌案旁有白色简易床,其上是孟太太的尸身。

孟宏城与孟清云守在尸身旁。

马上就要到时辰了。

林琅凑到沈欧亚身边,把那截罗罗蔓的根塞到他手里,悄声问:“等下招魂,你来吧?”

摄魂钉已经取了下来,藤蔓根在沈欧亚的手里开始不住扭动。沈欧亚掐住某个地方,根块立刻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