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一
王小草出生时就跛脚, 险些让王父给扔到山上, 祭了山神。还是王家奶奶阻止儿子, 再是跛脚,好歹是个姑娘,长大以后能换点钱,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王家住山里,四面八方都是山,开耕出来的土也是在山里,一家子人的吃喝全靠山里。在这种环境下男人尤显珍贵, 尤其是会打猎的男人, 相应的,女人的功能就是给兄弟换亲。
王小草自小知道自己腿脚不灵便, 怕家里不愿意白养着她, 干活从来不喊累,拖着一条腿像一个男人样干活, 除了不能上山打猎外。
很快,王小草长到十八岁,因为跛脚,她的婚事成了老大难, 村子里的人看不上她,山下的人更看不上她。即便她日日埋头苦干,地里家里活都一把抓,仍不能让家里人开心,大嫂弟妹更是说没有养大/小姑子的理。
或许王小草日日求山神心诚, 终于有一天山下有人愿意买下她。王家人简直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他们山里的人不论是嫁出去还是娶进来都不容易,怎么会有人愿意花钱买一个山里姑娘,还跛脚。转瞬,他们就明白那山下的男人一定有问题,不是老的厉害就是身上残缺的厉害。当然只要能赶紧把家中的老姑娘弄出去,其余的都是小事。
王小草也觉得此婚事不对劲,但比起在山上日日苦熬,出去走一遭也未必是坏事。成亲那天,王小草见新郎竟是一个年轻男人,比她小一岁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待她确定真的是嫁给一个年轻男人,她像山神起誓,她会一辈子对婆婆和当家的好。
但奇怪的是,每天她和当家的都在给朱家干活,从地里到家里。朱家的柴火是当家的捡回来砍发码好,朱家的水是当家的挑。朱家的衣服是她洗,朱家的屋子是她打扫收拾,晚上她俩还侍候朱家人洗脚,干了这么多的活,他俩吃的永远是朱家吃剩下的,或是差的黑面黑米野菜,就跟她们两口子是朱家的奴才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当家的告诉她朱家养大了他,所以他要好好孝顺朱家。于是她接受了这个说法。
苦和累吃得差不是最难忍受的,最难的是朱家人看他们的眼神,那种高高在上,恩赐的眼神,总让她以为自己是朱家的下人。
她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当家的,得来一顿打,说她挑唆他和婆婆的关系,说她让他不孝!
渐渐地,她发现乡下的日子比在山里还难熬,在山里,她受不了,还有一个山神庙让她去祭拜,然而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让她诉说。
再后来,她生了大丫。因为生的是女儿,婆婆大骂一顿,连蛋都没有给她吃一口,就撵她下地干活。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当家的对大丫疼爱有加,爱物及物,他偷偷地忙她干活,找野果子,挑鸟蛋给她吃。那个时候,日子虽然苦,她的心总是甜的。
然而这样的日子不过持续一年多,大丫能下地走路喊人。她又怀上了,这次当家的心心念念是儿子,结果生下的又是一个丫头,还是一个病弱的丫头。当然没人告诉她,她本来是难产,全靠丫头命大活下来,只是到底在肚子里憋久了,伤了根本,看起来瘦弱养不活的样子。她原以为这个孩子会被扔掉,不想婆婆瞅了一眼后,却让好好养活,就真的只是养活。所以二丫从小到大都是一副瘦弱的样子,风都能吹跑。
可她根本没有空闲担心,因为她的活越来越多。解放后,朱家的田地给收了,朱家心里憋着一股气,天天拿她和当家的两口子出气,拼命地折磨他们,折磨的她都忘了思考,忘了天是蓝的水是绿的。
后来一二年,她没有怀上,婆婆天天坐在屋里骂她上辈子没积德生不出儿子,,给她洗脚的时候,还是不是泼倒她一身。
再后来,她又怀上了,人人都说她这次准怀的是一个儿子。婆婆难得对她露出笑脸,还让当家的给她找吃的,那几个月,她是几年来吃的最好最痛快的时候,起码偶尔能吃个鸟蛋不能偷偷摸摸像个贼似的。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如她的愿,依旧给她送来一个丫头片子。那天,婆婆和当家的齐齐垮了脸,准备好的男娃衣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没有人管她没有人管那个哭闹不已的婴儿。还是她那个五岁的大丫忙前忙后,给她水喝,照顾她,照顾婴儿。
她不怪他们,谁让她生了三个丫头,她只怪自己只恨自己怎么就没生出一个带把的。
然而事情并没算完,婆婆不知道从那里找出来的偏方,说要狠狠的抽打丫头们才能生出儿子来。
手指粗细的荆条三尺长,上面布满细细的刺,她看着都觉得吓人。然而婆婆却拿着这样的荆条递给丈夫,让他狠狠的抽打。作为第一个孩子,当家的对大丫多少有些喜爱的,看着瘦瘦的大丫,当家的的手怎么也抽不下去。
当时她很生气,她觉得她生了这几个女儿,也是因为这几个女儿抬胎太快,抢了男娃娃的路,她想当家的狠狠地抽大丫二丫,让她以后能怀上个男娃。
或许跟她有同样想法,婆婆气当家的不争所,先用荆条抽了丈夫一顿,边抽边骂:“这个窝囊废,要让陈家断子绝孙,还不如我抽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抽得当家的浑身是血,血葫芦一个,她才罢手。又开始抽打大丫,“你爹舍不得抽你,我来抽,抽死你们这些女娃,以后不准来我们陈家投胎。”
或许婆婆的话起了作用,当家的拿过荆条抽打起来,大丫二丫抽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血肉翻飞。
她给吓住了,躲在一边紧紧地抱住三丫,她怕他们会抽打还是幼儿的三丫,也怕那荆条会随时落在她身上。之前想着抽打丫头吓跑女娃的想法早跑到爪哇国去,她蜷缩着身子,把脑袋埋在怀里,以为这样就可以看不见听不见。
然而她并没有躲过,当家的抽红了眼,对着她劈头盖脸地抽下来,一边抽一边骂不该娶了她这个不会生儿子的婆娘。
那天,三尺长的荆条给血染得通红通红。
后来,她偶尔会被抽上一二回。大多数是几个丫头给当家的抽,看得多了,她内心渐渐麻木,谁让她们出生就是个丫头,这就是丫头的命!
然而这个偏方并没有给陈家带来个儿子,她生下的仍然是个丫头。可婆婆和当家的人跟着魔似的,抽打几个丫头更凶了,因为婆婆说当家的之前抽的轻了,给了那些投胎的女娃一线希望。
若说起先还迁怒几个丫头不能让她生儿子,后来一连串的女娃出世,她认命了。她就这命,没有生儿子的命。于是她做着家里最累的活从来不说累,因为她怕一旦说累,会给陈家休弃。一个不会生儿子女人,谁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