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谋臣篇

里应外合顺势而为。

这八个字足以道尽被后世史书都称赞不已的这一场战争。

徽宁城破之日, 袁闻束手无策, 最后亲卫要护送着他离开徽宁,袁闻却直接拒绝了。而是从城墙赶回袁氏府邸, 焚香沐浴更衣, 等他做好这一切, 已经攻下整个徽宁城的齐凌方才率领着军队姗姗来迟。

袁闻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 却一直没有沾过口,他一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终于, 好像是等到他要等的人一般, 袁闻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公子,齐军已经破门而入了,您现在逃还来得及!”一个侍卫突然仓惶破门而入,身上染着血, 带着作战的痕迹,现在正跪在地上哀求道。

袁闻摇头, “逃又能逃去哪里。我袁氏已经将一些年岁尚小的孩童移了出去, 若是我从容赴死,兴许他们还能安稳活着,为我袁氏保存一丝血脉。若是我也跟着逃跑, 齐军为了防止我东山再起, 一定会追杀不止。

我不能成为家族的罪人。”

“公子……”侍卫还要沉声再劝,内室的门却突然被人粗鲁破开,一大片阴影自门口投入室内, 袁闻微微眯起眼,从容望着逆光迈步走进来的齐凌。

“袁公子,久仰你天下楷模的大名了。”齐凌身着轻甲,随意拱了拱手,动作显得有些敷衍。

袁闻轻笑,依旧从容,单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已成为丧家之犬的惶恐,“我也久仰殿下之名了。当初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从帝都逃出来,惶惶不可终日的少年竟然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反而让我袁闻变成丧家之犬。”

“那就得罪了。”齐凌一挥手,他身后两个亲卫跃众而出,往袁闻走去。

袁闻眉梢不动,只是抬手,一口饮尽手里的茶水。然后,在侍卫刚碰到他时,袁闻的唇畔缓缓渗出些殷红的鲜血。

“天下楷模……怎么能……落入敌手……受……牢狱之灾……”

“成王……败寇!”他突然厉声说了一句,然后就面朝门口方向,缓缓倒下了。

从头到尾,齐凌都无动于衷冷眼看着,直到侍卫确定袁闻已死,齐凌吩咐众人为他收尸下葬,这才转身离去。

如同袁闻所言,成王败寇罢了。

若今日输的是他,落得这般下场的人就该轮到他了。

若是在争天下之前没做好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心理准备,凭什么在这大争之世脱颖而出。

齐凌在处置袁氏余孽之时,衡玉正窝在宗固的院子里,霸占了对方院子的吊床,懒懒半躺在上面翻阅手中的话本。

宗家满门虽然遭到袁氏牵连,但因为衡玉本人待在宗府内,又有齐凌提前向各位将军打过招呼,所以在满城世族有些仓惶之余,宗氏所在的这一条街倒是难得的安静。

宗固从内室走出来,亲自给衡玉递了杯茶水。

衡玉伸手去接,宗固却没松手,目光落在她修长纤细的手掌上。

等衡玉终于把视线从话本上挪开落到宗固身上,宗固这才勉强满意,把手里的茶杯递到她手里,“小心烫。”

衡玉接过抿了一口,又把杯子递回给宗固。

宗固无奈,只能接过去帮她放到旁边的石桌上。

“今日之事多谢了。”他说的,是她特意过来宗府一趟,以至于外面的大军不敢随意惊扰宗氏族人。

这毕竟都是他的族人,能保全,还是保全为好。

衡玉懒懒抬眼看他,反问:“谢我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过来看美人罢了。乱世艰难,能多饱一段时间的眼福是一段时间。”

宗固在石凳上坐下,与她隔了三四米的距离。一只手托着腮,眼底熠熠生光,“那慢慢看。”也盯紧了衡玉去看。

啧,这人还学坏了。

衡玉摇头感慨一番世风日下,那个清隽潇疏容易紧张的青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于是她干脆把手里的话本摊开盖到脸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宗固看她这一番流畅的动作,不由哑然失笑。看了看那还算暖和的太阳,也不催衡玉起身,只是回房为她拿了一床干净的薄衾盖上。

等衡玉幽幽转醒时,徽宁城的局势已经彻底被齐凌掌控。等晚上见到齐凌,类似于那些世族清理得如何之类的问题衡玉都没有去多过问,只是随意与齐凌聊天。

她教了齐凌那么多年,如果齐凌连什么人必须斩草除根,什么人可以手下留情,什么人需要施恩都不知道,她还是早早把齐凌踹下来换个人辅佐好了。

南方一战,两方势力各投下超过二十万兵力,战火的硝烟还未彻底散去,北地傅致就挥兵开始实现他一统北方的目标。

而齐凌这一边,却没急着吞下另外两方势力,而是在默默消化刚打下的地盘。

七月份,秋收到来之前,傅致顺利吞并下一方势力。

然后,齐凌这一边依旧在消化打下的地盘,傅致也在消化刚打下的地盘,巩固他的统治。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来年三月春耕结束,齐凌点了两路军马各为五万,开启了他一统南方的步伐。

同一时间,傅致那里也没有落于人后,挥师五万直接前去攻打北地仅存的最后一方势力,开启他一统北方的步伐。

同年七月,衡玉那一路胜利凯旋。

同年八月,齐凌亲率的另一路大军也凯旋。

南方一统。

傅致没有落后太久,九月,北方一统。

南北两方势力,隔着浩浩长江对峙,对彼此虎视眈眈。

现在,就看哪一方势力最先消化完吞下来的势力,最先恢复元气了。

在这样的压抑气氛中,齐凌将要迎来自己二十岁加冠礼。

身为南方势力的领袖,这就注定了齐凌的加冠礼不会普通。邻近他冠礼正日子时,就连北方的傅致那里也遣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齐凌听手底下的人报傅致的礼物时,忍不住和衡玉笑道:“当日老师送给傅致的新婚礼物颇为豪气,没想到傅致送给我的冠礼却如此中规中矩。”

“兴许他是想学我当日一样,在你冠礼正日子那一天再把大礼送上。”衡玉随手翻看起礼品清单,然后又百无聊赖地丢回到桌面上。

齐凌眼里划过一道厉芒,“那我倒想看看一统北方的傅致能拿出什么手段。”

听听这话,带着些许目中无人的骄傲,凌厉得让许多人都不敢触其眉头。齐凌的背脊挺得很直很直,以至于他下首诸位谋士将领也都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即使是被评价为“负俗之讥”的何陶,也都不自觉收敛了一番坐姿。

然而,衡玉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然后随口一句话便把齐凌的气势给戳破了,“手段不手段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话说回来,你也要加冠了,婚期也该准备安排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