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午留下来吃饭, 我会跟奶奶商量一下你的住处, 往后别在往外跑了, 就暂时先在村子里面落户下来!", 明年就可以恢复高考了,在阮绵绵的记忆里面,小时候江迟很爱学习的,只是后妈磋磨着没让他上学, 后来她又出了事情, 这孩子才被迫离开了七垭村。
江迟略微迟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毕竟他在村子里面的名声可不好, 有人问他喊狼崽子, 有人问他喊盲流,还有人问他喊王八羔子!
总之, 江迟对七垭村的印象并不好, 要说唯一的好印象, 可能就是绵绵了。
阮绵绵笑眯眯道, "我怕麻烦吗?", 小的时候,江迟可凶了,每一次靠近他, 他都会咧着嘴,露出深深白牙扑上去咬人。
甚至在江迟没接受阮绵绵之前,绵绵都被他给咬过好几次, 虽然没出血,但是每次都是深深的牙印,为此,阮志文可是很有一段时间不待见江迟,觉得这狼崽子没心没肺,还不识好歹!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江迟这小狼崽子才慢慢的接收了阮绵绵,对待阮绵绵的亲人,也有了几分好脸色,不然当初阮绵绵变傻后,江迟不会和江家断绝关系,别看江迟小,他却知道,如果和江家没断绝关系,他赚的钱,最后都会被江家拿过去,但是断绝关系以后就不一样了,他赚的钱,都是绵绵的。
绵绵好了,江迟最大的心事也完成了,他也不用急着去外面了。
不过,在这之前,江迟迈着长腿,去了院墙跟儿下,粗鲁的拽出来了一个蛇皮袋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有一只带着血的野鸡,就剩下一口气在苟延残喘,野鸡许是被闷着了,冷不丁的被放出来,一双斗鸡眼咕噜噜的转着,连带着脑袋也是晕头转向的找不着北。
江迟一巴掌拍了下去,本就晕乎乎的野鸡再次被他给拍晕了过去,他硬邦邦道,"给你补身体!",别看江迟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但是七垭村还有不少他收下来的小弟。
专门帮忙传递消息,尤其是二愣子,名字起的憨里憨气,但是一双眼睛却毒的很,只要发现阮绵绵不在家了,就知道她又被国华叔给带出去看病了。
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会偷偷给江迟送个消息过去,江迟那边就算是在难,也会挤出一些钱来,在给老阮家送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江迟死活不松口到底是谁送的。
有一次二愣子送钱的时候,刚好被阮国华给逮了个正着,这才知道,这么多次送钱都是江迟送的。
阮绵绵看着地上软哒哒的野鸡,她嘴角抽了抽,"你从哪里弄来的?"
江迟有些难为情,他总不能说是他的小弟送来的,他板着脸,语气硬邦邦道,"你别管,有的吃就行!",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更快了,接二连三的从蛇皮袋子里面掏,有一罐子的乳麦精,两斤土红糖,还有一大块的野蜂蜜,这些东西都是稀罕物。
绵绵敢说,就算是自家爸爸,能弄来土红糖,但是乳麦精的票肯定是没有的,这种票都是紧缺的很,她爸也不容易弄得到,至于这野蜂蜜上面还搭着的残了翅膀的蜜蜂,直接被江迟用手给撸了下来,一股脑的堆在了阮绵绵面前,他咧着一口的大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鼻梁高挺,线条硬朗,许是因为心情好,眼里不在是之前的凶光,反而是带着几分柔和笑意,"绵绵,你太瘦,要好好的补身体!"
阮绵绵看到野鸡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微变,在看到乳麦精的时候,一张小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她压低了嗓音,"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年头买东西都要票的,乳麦精的票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
一想到,江迟可能走了他舅舅的老路,阮绵绵的牙齿都在打颤,一巴掌呼到了江迟的脖子上,她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生气的说,"江迟!你不要命了!"
江迟满心的欢喜,在这一巴掌下,慢慢的褪了下去,他不回答绵绵的问题,垂了垂眼皮子,在眼睑处留下了一排阴影,他语气里面有着几分失望, "绵绵,你不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阮绵绵要被面前这凶巴巴的臭小子给气死了,她踮起脚尖,拽着江迟的衣领子,骂道,"你忘记了你舅舅怎么走的了??当初他是怎么叮嘱你的??啊!你跟我说啊!"
村子里面都有传言,江迟的舅舅当初是被当做典型给抓住的,当场被枪毙了,而他最后的一口气,就是交待江迟不要走了他的老路。
这条路子来钱是快,但是却是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他以为自己是例外,但是却忘记了,他也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例外。
江迟想到了舅舅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硬朗的线条也有一瞬间的颤栗,他抿着嘴儿,一脸执拗,"绵绵,我不怕!"
为了绵绵,他可以做一切的事情。
哪怕去死!!!
早在踏上了舅舅的老路,他就知道,自己的脑袋跟舅舅当初说的一样,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他只怕,自己还没能见到绵绵一面,就闭上了眼睛,所以这三年,他拼了命的小心,也拼了命的赚钱,打一枪换一炮,说的就是江迟。
好几次差点被抓到了,不过他年岁小,倒是让那些人失去了警惕性,这才得以逃脱。
阮绵绵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字一顿,"我怕!江迟!我怕!"
我怕,你舅舅知道你走上他的老路,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
我怕,你还没来得及给你母亲报仇,就出了事情。
我怕,你还是个孩子,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没了性命。
这一刻,阮绵绵说不清面前的凶巴巴的少年,到底是阮迟,还是江迟,上辈子的不舍,和这辈子的难过都糅在了一块,让阮绵绵有些彷徨不安。
一颗颗滚烫的热泪就这样砸在了江迟的手背上,那热泪太烫,烫的江迟手一缩,心也跟着绞着痛,他在也不是之前一副凶巴巴,硬邦邦的模样,满脸的惊慌失措,抬着自己的袖子就给阮绵绵擦眼泪,边擦边安慰,"姐……姐……你别哭……我听话,我不去了!"
阮绵绵和江迟第一次见面,阮绵绵就教江迟喊自己姐姐,一直喊到了江迟十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儿突然就改口变成了绵绵。
阮绵绵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江迟喊姐姐了,她又哭又笑,"你说的,不许骗我,不然就别认我这个姐!"
江迟点了点头,不在是之前凶巴巴的模样,反而乖巧的不像话,硬朗的线条一下子软和了下来,认真道,“我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