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牢

“私藏兵器, 图谋不轨,涉足商场, 与民争利, 玩物丧志,谋夺财物……”等等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理由, 如今都成了他的罪名。

但是林嘉失踪一事, 却被众人不约而同地闪避了, 因为此事关系实在太大, 走私兵器, 还可以解释成谋利收藏之类的, 但杀害朝廷大员, 就是铁板钉钉的叛乱兆头了, 更何况此事并无直接证据。

听着李丸探听来的消息,秦诺脸色越发阴沉。

当天下午,秦诺又去了霍家一趟。

霍东来见面倒是很干脆, 直接将人迎进了书房里。

对秦诺的忧心忡忡,霍东来极为轻松,温言安抚道:“王爷放心,皇上和太后不是愚昧之人,天下运送兵器者,尤其涉及谋反篡逆,皆是关系身家性命,岂会有人用买来不足一个月的船队来运送如此机密之事吗?”

“大人此言, 似乎是断定我是被人陷害。”秦诺试探着问道,“对此,不知可有线索?”霍家的消息远比自己这个闲王要灵通。

霍东来却只是笑道:“如今局势刚刚展开,幕后之人未必这么快现形,所以霍某送王爷一句话。静观其变!”

是不想透露关键消息,还是也在观望摸索之中呢?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秦诺满意,从霍家离开,秦诺策马任意行走在道路上。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掌握,从景耀帝驾崩的那个夜晚,他就已经受够了!

自己向来与世无争,要害他,总得有个理由……

如今留给自己的路,还剩下一条,到底要不要冒险试一试呢?

放飞思绪,任意南北,在路上徘徊蹉跎了大半天,回到了王府,已经是入夜时分。

李丸匆匆跑出来,凑到秦诺耳边小声提醒着:“前来传旨的天使已经在前庭等候多时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秦诺扔下马鞭,快步进了正厅。

果然见到一身墨绿色袍服的管事太监坐在厅中品茶。对老熟人,秦诺简单招呼道:“王公公,久等了!”

王高歌连忙起身,笑道:“王爷日常忙碌,老奴略等些时间不算什么。”

每次上门都是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王公公也感到很绝望啊。幸好眼前这位淳王不是上次德王那种混球,至少面上的礼节还是客客气气的。

按照惯例摆好香案等物,王高歌颁下圣旨。

果然是禁足的旨意!意料之中。秦诺面色平静地接了,吩咐管事如往常般奉上红包。

王高歌笑容满面地收了银子,心头松懈,总算了解了一桩苦差事。

秦诺将人送到门口,随口问道:“不知皇兄这些日子身体如何了?”

“皇上的身体好了不少,大前天还批阅奏折到半夜呢。”王高歌打着哈哈。

临上马车了,他转头笑眯眯安慰了一句:“王爷其实不必着急,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您心地淳厚,最是仁善不过了。”

难得这个老滑头肯说一句实在话。秦诺不置可否,拱手送走了人,他回到空荡荡的大厅里。

静观其变吗?这可真不是他喜欢的风格啊。

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站了片刻,他微带自嘲地笑了笑,终于下定决心。

转头问李丸:“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李丸立刻回禀道,“王爷,小人查探过了,残存的寥寥无几,都关在兵部的地牢里,过几天就要一起问斩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赶紧去救人吧。”秦诺将手一拍,下了决定。

“这……”李丸犹豫,“王爷,皇上的旨意刚到,咱们就出门,这不好吧,要不先等两天。”刚被禁足就公然出门,也太不给皇帝面子了,而且自家王爷要去救的,那可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叛逆啊!

秦诺冷笑:“再过两天只能给人收尸了,不等了,立刻走!”

宗室被禁足,都会有内府侍卫上门看守的,趁着来人刚来还没摸清状况。秦诺迅速换了朴素的衣装,只带着方源和李丸两个悄悄从后门摸了出去。

已经是两天一夜未睡,但丝毫没有疲惫之意,策马疾驰在往城东天牢的路上,秦诺满心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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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阴森的通道上,秦诺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陈旧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中间还有什么烧焦了的味道。

牢狱这种地方,在历朝历代都不会让人很愉快。尤其天牢这种地方,让人难免想到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走过一间间牢房,里面关押的都是等待死刑的犯人。因为秦健谋反一事,最近天牢里人满为患,这还是几个月里连续处决了多批之后的结果。郭家的党羽几乎被一扫而空,其中不乏传承上百年的门阀贵族。

曾经高高在上的贵人,如今关在牢里,有些遍体鳞伤地瘫软在地上,有些疯疯癫癫在墙上涂抹嬉笑,还有人听闻秦诺一行经过的动静,猛地扑上来,高声喊着,“我们冤枉啊,我们陈家没有攀附逆贼!禀报皇上我们冤枉啊!”

几个带路的狱卒挥动手里的棍子,用力向内中捅了两下,“都安分点儿!没几天日子了,别折腾了。”

其中领头的那个转身向秦诺陪笑着:“都是这些天等待行刑的,让您见笑了。”

秦诺点点头,“无妨。”

也许是他温和的态度鼓励了引路的狱卒,他忍不住低声道:“这里真不是您这样的贵人该来的地方。要不您直说要见谁,让小的们提上去就行。”

秦诺捂着鼻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旁边李丸呵斥道:“赶紧带你的路,别说三道四,我们王……公子决定的事儿,用得着你来指点。”前来天牢,秦诺用的是神策营禁军督察的职务,在这里也算畅通无阻。

狱卒不敢再多说,这样年轻的四品大员,多半是哪家权贵的公子,他小心翼翼领着向前。

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囚室前停下了脚步。

狭窄的房内只有一个人,坐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一条腿曲起,搭着手臂。

秦诺看了看周围,直皱眉头,这里是牢房的最里面,地气潮湿,地面薄薄一层水,如今天气酷寒,都结成了冰。

那人就这么坐在地上,恍如未觉。

借着昏暗的光芒,秦诺隐约可见地上一缕缕的赤红,有些色泽鲜艳,有些却已经沉黯。

那人低着头,原本就一身黑衣,再加上身上太脏,也分辨不出是哪里的血,哪里是泥。

旁边狱卒赔笑着说道:“是有几位大人打过招呼了,要让他吃点儿苦头再弄死,其实若并非如此,这种攀附逆王的贼党,早已经被拉出去砍了。”

秦诺点点头,他之前也打听过,秦健之事到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第一批被处死的就是从逆的军官和士兵,辟东营的中层军官几乎被砍了一半,剩下的也大多流放边疆,塞进了前锋营之类死亡率极高的地方。秦健的私兵也被一扫而空。